明董斯张撰《吴兴备志》载:“晋羊不疑,泰山南城人。乌程令,历桂阳太守。 ”羊欣的父亲羊不疑在任桂阳太守之前曾任过乌程县令。乌程县是秦王政二十五年(前222年)置于菰城(今浙江湖州南菰城遗址) ,以乌申、程林两家善酿酒而得名,属会稽郡;西晋泰始二年(266年) ,为吴兴郡(今浙江湖州)治所。
据《宋书》卷六十二《羊欣传》记载:
(羊欣)父不疑,桂阳太守。欣少靖默,无竞于人,美言笑,善容止。泛览经籍,尤长隶书。不疑初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二,时王献之为吴兴太守,甚知爱之。献之尝夏月入县,欣著新绢裙昼寝,献之书裙数幅而去。欣本工书,因此弥善。
是说羊不疑初任乌程县令时,羊欣刚好12岁,当时王献之任吴兴郡(今浙江湖州)太守,很赏识他。一个夏天的午后,王献之来到乌程县官署,羊欣正穿着白色新绢裙午睡,王献之在他的裙子上写了几幅字就离去了。羊欣原本善于书法,由此书法就更有长进了。
有着“高迈不羁”“风流为一时之冠”声名的王献之何以会对幼学之年的羊欣“甚知爱之” ?羊欣“本工书”又从何说起呢?当时,领导东晋书法潮流的人物都是高门士族,唐窦氏《述书赋》以“博哉四庾,茂矣六郗,三谢之盛,八王之奇”来称述东晋书门之盛,当时的书法世家何止于这四家。泰山羊氏“世为冠族” ,也是当时较为有名的书法世家,族中人物博学能文,好书法、能书法者,代不乏人。如羊祜和羊忱在庾肩吾《书品》中被列为“下之上” ,羊固“善行书” ,羊欣族叔羊绥与王献之友善。特别是羊衟的续弦是后汉学者、书法家蔡邕之女蔡琰,对羊氏一族书法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生长于这样的书法世家,羊欣自是“本工书” ;再者由于同为高门士族,王献之与羊氏族人又交好有年,他对羊欣“少靖默,无竞于人,美言笑,善容止”这样的少年才俊又怎能不“甚知爱之” ?
南朝书法家的学习以及南朝人对书法家的品评往往也都效法“二王” ,而在南朝宋齐时期却形成了“比世皆高尚子敬”的局面,主要原因也在于刘宋当道的书家几乎都是王献之书法的传人。如羊欣和丘道护“并亲授于子敬” 、宋文帝刘义隆“规模子敬” 、谢灵运“模宪小王,真草俱美” 、薄绍之“善书,宪章小王” ,谢灵运、孔琳之“善草、行,师于小王” ,刘宋第二代书家如范晔、萧思话又“同师羊欣” 。在王献之的徒儿徒孙中,以羊欣最为著名,“师资大令(王献之) ,时亦众矣,非无云尘之远,如亲承妙首,入于室者,唯独此公……沈约云:‘敬元(羊欣)尤善于隶书(楷书) ,子敬之后,可以独步’ 。时人云:‘买王得羊,不失所望。 ’ ”羊欣的书迹在当时流传颇多,常常令人们把他的书迹误认为王献之所作。由此至唐朝,人们总结出羊、王二人书迹的辨别之法:“今大令书中风神怯者,往往是羊也。 ”贬低羊欣的人认为他学王献之却受其师规矩所据,缺少创新精神,未能自成一家,故又有“婢作夫人”之讥。
羊欣除了“善于隶书”之外,还以书法理论和书法批评扬名于南朝及后世,他的书论文章《采古来能书人名》共收录了上至秦朝下及东晋后期共69位书家,是我国历史上最早记述书法名家的评传性文章,其中对王献之记叙道:“王献之,晋中书令。善隶、稿,骨势不及父,而媚趣过之。 ”其中“媚趣”一词首次出现在书论中,往往被人们误解为是羊欣对老师书迹的一种贬低,实则不然。这里的“媚”不是艳媚、妩媚,而是一种有遒劲流美的雄媚,有着险峻风姿的意趣。如张怀瓘《书议》称王献之书法体势“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 ”
羊欣后随父亲羊不疑升迁桂阳太守而离开吴兴,但他成年后还是又去过吴兴的,那是去看弟弟羊伦,顺道拜访了吴兴太守司马珣之。张怀瓘《书断》云:“时司马珣之为吴兴,羊欣弟伦为临安令,欣过吴兴看弟,珣之乃以道护素书《洛神赋》示欣,欣嗟咨其工,以为胜己。 ”
可以说,羊欣跟随父亲在吴兴境内生活的那几年,对他的艺术人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毕竟“羊欣早年随子敬,最得王体”“亲授于子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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