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美术馆正在展出“毕加索和马奈”,卢浮宫的是“毕加索和德拉克洛瓦”,而大皇宫美术馆领衔此次联展,汇集了数百幅毕加索作品及大量地影响了毕加索的艺术丰碑,包括格列柯、委拉斯开兹、戈雅、安格尔、德拉克洛瓦、马奈、德加、高更、提香、伦勃朗、凡·高等。这是法国历史上最昂贵的展览,210幅展品总价值达20亿欧元,而承办展览的花费高达430万欧元。
策展人的王牌
如今在巴黎,没有人不知道“毕加索和大师们”的展览。从清晨到日落,大皇宫美术馆的门前总排着长队,人们耐心地等待着进入美术馆向这位广受欢迎的西班牙人致敬,他的作品超越了自己的时代,满足了21世纪早期文化工业的复杂胃口。
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墙之隔的埃米尔·诺尔德作品展则门可罗雀。巴黎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这几天占用了大皇宫美术馆的几个展厅,无所事事的艺术商正为刚放走了一个“允许我再考虑5分钟”的参观者而懊丧。
毕加索在当下依旧是策展人手中的王牌,而这种将大师们并置在一起作比较的展览更是票房的坚实保证。
我在最后一间展室徘徊,看着参观者跌跌撞撞尚未从前几个展室的大师作品中回过神来,又被马奈的《奥林匹亚》、伦勃朗的《拔士巴入浴图》、安格尔的《大宫女》、戈雅的《裸体的玛哈》等作品包围,和它们并置的是现代主义的“斗牛士”所绘的潦草的裸体形象。如此众多的画作让人眼花缭乱。
“毕加索没有心”
毕加索欣然接受了和大师们的比较——虽然他并不能够从这种竞争中全身而退。“艺术不是美的赞歌,”他曾经说,“它只是人的本能和大脑中的意象。”
这些赞歌是他创作的起点并很快成为他的支点。他的成就在上世纪是独一无二的,然而,就像这个展览本身所显示的那样,和他之前更伟大的成就相比较,毕加索的画作常常陷入虚无的窘境。
摄影家卡蒂埃-布列松说:“毕加索没有心。”这一评价相当尖刻而又一针见血。
这里有一张委拉斯开兹的《宫娥》。从上世纪50年代起,人们笨拙地试图寻求其变体——破碎的、孩子气的脸;随意的素描作品;用黑白或者三原色来诠释——各显神通地耍小聪明做出种种尝试,然而与原作相比看起来只是技术不纯熟的儿童画。毕加索主动加入了这种比较,然而将画作并置,人们得出了和布列松相同的观点。
需要一点谦卑
毕加索后来的艺术生涯,就像是一个人的拳赛,面对着延绵的历史,不断拓展自己的天才智慧所能达到的程度。他的失败和他的成就一样令人瞩目。而那样的阐释需要一场展览,不是盲目的英雄崇拜,就像德拉克洛瓦所说,需要一点点谦卑。今日这场展览完全缺乏这种谦卑,取而代之的是虚张声势的判断、对细微差别的大肆鼓吹。在艺术中,就像在政治和经济中那样,我们已经受够了这种行为。
从全球各地汇集而来的无价的艺术珍品和它们的影响力使得我们低头,我们应当对于“毕加索和大师们”汇集了那么多艺术品充满感激,而正是这种富余妨碍了我们平静地站在画作前品味作品本身。
最好的巨型炸弹会让你忘记了它的威力。卢浮宫正在举行安德里亚·曼坦那作品展,那同样是盛大且了不起的,汇集了其他影响了曼坦那的艺术家作品。一些艺术家很平凡,另一些很伟大。人们慢慢地浏览,从近处观摩。展览本应如此。
空洞无物的眼睛
在大皇宫美术馆的一个展馆里,我尝试着钻入蜂拥的人群,把自己锚定在毕加索晚期的一幅肖像画前。回应我的凝视的,是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胡子拉碴,头顶着仿佛是假发的一片金黄。这是一个傲慢而又疲倦的人,还有一点身份认同危机。这幅画作似乎是草草完成的,下面标注的日期是1971年7月31日。
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思索着,我想再过一点时间,当画廊中海啸般的人群退散之后,这一切会变得更清晰。
每次观展后,我们总希望能给它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我们对于名望和辉煌充满了敬畏,但我们希望找到一些更深刻的内容,在天花乱坠之余,找到一些持久和真实。
是那双杏仁般的眼睛!回到街上再回想那幅肖像时我恍然大悟。那双眼睛是空洞无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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