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暄民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滩。

　　假银圆换走稀世珍品

　　一天，繁华的南京路拐角口，一大帮子人围着一个半躺在地声泪俱下的中年汉子。原来他父亲身患重病，无奈之下，拿出祖传的一只观音瓶来十里洋场的古玩店换钱治病。祖上只告诉后代，此瓶极为稀有，要子孙好好永葆之。可是传到他手里适逢连年战乱、饥饿、困顿……眼下又加上老父亲重病在身。全家合计后，决定将此瓶来换些钱治病活命。此瓶确实稀有，玩古陶瓷的人大多没见过，有的连听也没听说过。它的名字叫“饶窑”。在明朝高濂的《遵生八笺》一书中有提到“古之饶器，贡御用者，体薄而润，色白花青，较定少次，元烧小足印花，内有枢府字号者，价重而不易得。”

　　此瓶型为观音瓶，似定窑般的白胎，柴窑般的轻盈，瓶内壁绘有青花龙纹，并内书“枢府”两字。汉子几乎跑遍了十里洋场的所有古玩店，无一老板识得此瓶，都摇头不愿收购。他情急之下，只好坐在路边，把瓶摆在面前乞求有路人能识得换些铜钱。原先家里商议，至少要换回十块大洋，现在即使有人出一块大洋也感恩戴德了。

　　从上午挨到中午，看的人有，却无一人识得。有好奇者问了价钱，以为这汉子神经有病，这么个瓶，竟开几元大洋的价？都嘁笑而去！也巧，杜公馆的男杂工阿辉路过此地，见此瓶突生奇想：万一真是个宝贝错过会后悔一辈子。平时见主人经常花千金购买官窑佳器。自己虽然不识但潜意识告诉他好的官窑瓷器都是价值连城的。如果真是个稀世珍品，自己这辈子也发达了。他问了价钱后，最后两人你来我往，压到了一元大洋的低价。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圆递给汉子后，就匆匆抱走了那瓶子。汉子蹲坐了半天，身子也累了，上午至此时还没喝过一口水，猛然起身一阵昏晕，银洋失手落在地上，一位过路的老伯随手帮他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吹了吹又放耳边听了听，笑着递还给他“嘿，假银圆，好玩、好玩！”

　　“什么？假的？”汉子傻眼了，张大了嘴，愣了半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路过的人问明原由后均为其唏嘘感叹。就在汉子痛不欲生时，挤进一位北伐军的年轻军官。他问明原由后，说“让我看看。”汉子递给了他。他在手里翻腾了几下，又攥在手心，挤出人群，像是要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再仔细瞧瞧。就在他挤出人群的瞬间，悄悄地将假钱换了一块真银圆。最后大声笑着说：“谁说是假的？真的真的！”说时就递还给汉子。有好事的人也接过去辨认，都说是“真的！”汉子这才破涕为笑，自嘲地摇着头离去了。年轻军官随手将这枚假银圆塞进内衣口袋。匆匆离去，不料，第二天他就上了前线。说也巧，刚上战场没几分钟，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胸部，身边的部下都以为他肯定没命了，没想到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毫发未损，那流弹正好击在他内衣口袋的银圆上。银圆中间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坑。好心换来了好报应！

　　低价转让稀世珍品

　　话分两头。那杜公馆的男杂工阿辉，人聪明，心眼多，不太地道，总想一夜暴富，假银圆也是他花二个铜钱换来的。他拿到瓶后，立马跑去古玩行找出路。没想到跑了几家，老板都摇头摆手不感兴趣，有的直截了当地回答“有个农民已经送来过了，怎么到了你手里？看不懂！”他这才发觉自己一定看走了眼。其实他知道自己确实也不懂，无非平时主人常在摆弄这些瓷器，他偷偷地瞄上几眼，至于真假心里根本没谱，这次完全是想碰碰运气。但仍不死心，又转了半天，最后找到了一家竟然对此瓶尚有些兴趣，问他想卖多少钱？开始拿到此瓶时，他估算没一百大洋绝对不出手，现在经过一天的奔波，信心早已没了，心里想：反正是用一元假银圆换来的，如果有人出一元真钱也换，至于想在此瓶上的发财梦已彻底破了。既然老板有意向，他在心中思量了片刻：觉得他不能报天价，否则必定黄了。于是他伸出一个巴掌。“多少？”老板瞪大了眼睛，作惊愕状。其实是生意人本能的狡诈表情的流露。他以为老板的表情在嘲弄自己报高了，于是放低嗓音试探地说“5块大洋！”并忧心地看着老板脸色，生怕对方再说出狠话戏弄自己。没想到老板把瓶往桌上一搁，说“给你4元大洋，怎么样？”他内心一阵狂喜，嘴上却显得无奈地说“好吧，好吧！”

　　其实老板是故意还他一下价，因古玩行往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对方报价，即使此价报的远远在自己心里价位以下，也多少要还一下，这样交易成了双方心里都开心。如果买的人不还价，很爽快地答应对方，卖的人心里就会犯嘀咕：一定是自己开价太低了，很懊悔自己的开价，交易成了，心里还老是有个疙瘩。所以老板还掉一元大洋完全是出于此本意，其实，即使他真的报500大洋也不为过，因为老板识得此瓶，知道是元朝顶级的上贡官窑。

　　阿辉怀揣4元大洋颠发颠发地往回赶，那高兴劲不用说了。自己用一块假大洋换了4块真大洋，这买卖是赚大了。当年的4块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

　　宝贝跟着有缘人走

　　光阴如梭，一晃大半年过去了。中秋月圆之际阿辉的主人杜老板要在自己的公馆里举办一场顶级的PARTY，当时上海滩政界的顶级要人几乎全到了。原来，他要向这些名流展示一件难得一见的国宝。

　　不用我再多说也猜到了，杜老板向政要们展示的就是那只元代饶窑的观音瓶。原来那古玩店老板得到此瓶后，过了几个月转手以一万大洋的价钱推荐给了当时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杜老板。古玩本无价，在内行人眼里是宝，外行眼里是草。对杜老板来说一万大洋能换回那么珍稀之宝自然值得。欣喜之余，他邀请各界名流在中秋月圆之夜同赏国宝。

　　阿辉得知自己的老板花一万大洋买进原属于自己的宝贝后，悔得一病不起，没过一年就郁郁而终了。古玩界有句话“宝贝跟着有缘人走，无缘之人得到了也会轻易失去！”

　　来源：杭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