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交叉痕迹,主要见于明初御窑瓷器中。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明洪武青花四季花卉纹盘和永乐青花锦地折枝花卉纹双系活环背壶的底部均可见此类交叉痕迹。
而御窑厂遗址出土的明代官窑瓷器中,
这种十字交叉痕始见于宣德时期,宣德以后涩底露胎器物减少,该类十字交叉痕几乎不见。
明洪武 青花四季花卉纹盘 故宫博物院藏
从御窑厂遗址出土的遗物可知,底部有十字交叉痕迹的器物,
其器形为梅瓶、盖罐、大盘、花盆、陶钵等尺寸较大的器物,
装饰种类有青花、黄地青花、青花填红、白釉等。
明永乐 青花锦地折枝花卉纹双系活环背壶 故宫博物院藏
从以上器物底部特征可知,
宣德时期器物的涩底有白砂底、火石红底,
还有局部铁斑较明显的红褐色底等,故十字交叉痕迹也有多种呈色。
当器物口径达十八厘米、底径达二十二厘米以上时,
其底部出现白色十字交叉痕迹的几率很大。
明宣德 青花茶菊纹梅瓶(一对) 一九八四年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两件梅瓶的器形、纹饰一致, 一件圈足粘砂较严重,涩底内陷,有两道白色横线呈十字交叉状,但横线边缘模糊辨识不清。 另一件底部较平,平底微向内凹,局部泛红,底部无十字交叉痕迹。
明宣德 青花茶菊纹梅瓶(一对) 一九八四年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比较所列涩底器物又可以发现,同一类型或型制相近的器物,其底部不一定均有十字交叉痕迹。
如之前提到的两件青花茶菊纹梅瓶,器形、尺寸、纹饰均一致,
但一件梅瓶底部有交叉痕另一件则无。
明宣德 青花螭龙纹梅瓶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更需要注意的是,两道白线基本不是垂直相交,交叉点也不在器底中心。
仅有宣德青花填红八方套钵的底部十字交叉的两线基本垂直,
且为色泽深沉、光亮的火石红色(应该与二次入炉烧制有关),
色调深于其他部位,底心交叉点与器底中心基本吻合。
这种交叉痕垂直相交、交叉点位于器底中心的现象非常少见。
宣德器物底部的十字交叉痕迹是如何形成的呢?
参照景德镇当代工匠烧造大件器物时的装烧方式,
可对其形成原因进行合理性推测。
笔者认为,十字交叉痕与其时特定的装烧工艺有关。
明宣德 白釉大盖罐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明宣德 青花菊纹大盖罐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即在装烧不便摆放的大件器物入匣时,
御厂工匠会先用竹片或者布带十字交叉铺放,
把要装烧的瓷坯放于其上,在多人协作下吊放坯体入匣。
当吊放大瓶、大罐时,由于器底为圆形,导致交叉两线不易显现出垂直状态,
又因四个方向用力稍有不均,交叉点就会偏离器物底心。
而摆放多边形器物时,借助器物底边来参照和固定,
交叉线不仅可以垂直,交叉点也易与器底中心重合。
工匠安放好坯体后,留在器底的竹片和布带就成为泥坯与垫砂之间的间隔物,
所以烧成后该处颜色与器物底部呈色不一致。
由于竹片厚薄不一,布料宽窄有别,且均为有机物,
再加上器底垫砂空隙稍有不同,其受热焚烧的速度也就不一致,
所以留在器物底部的条痕有宽有窄、有曲有直。
明宣德 青花琵琶纹大盘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明宣德 青花填红八方套钵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明宣德 青花填红花口套钵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以上提供一些御窑厂遗址出土的遗物,希望能够让大家对宣德時期的器物细节有更进一步了解。 由于历年珠山御窑厂遗址的发掘,在宣德地层中出土的大件匣钵尚未能复原, 也未出土超大直径的垫饼。 故本文对宣德器物涩底十字交叉痕迹形成的原因,以及装烧工艺的推断还有不足之处,望方家指正。
青花制作历史中曾经使用过多种青料——“苏麻离青”、“平等青”、“回青”、“石子青”等。
作为青花钴料的滥觞,“苏麻离青”又是怎样一种青料,具备怎样独特的魅力特征呢?
如何在众多青料中辨识出“苏麻离青”呢?
本期“谈钴论青”小讲堂,为你揭开青花瓷青料的第一重面纱。
明万历十九年(1591)《事物绀珠》“永乐宣德窑”条记载:“二窑皆内府烧造,以棕眼甜白为常,以苏麻离青为饰,以鲜红为宝。”
苏麻离青,是来自中东地区的一种青料,
是一种含有砷、钴、铁、锰等元素的天然玻璃质类的晶体矿物,
其中铁元素含量高,锰元素含量低,为“高铁低锰”。
钴毒砂的原矿
由于含锰量低,减少了青中的紫、红色调,在适当的火候下,能呈现宝石蓝的色泽。
而又由于含铁量高,青花呈色青翠浓艳,浓处多凝聚呈银黑色结晶斑,浓处用手抚摸时给人们凹凸不平的触觉。
元青花局部
明永乐青花局部
这种自然形成的黑铁斑和浓艳的青蓝色相映成趣,成为元、明早期青花瓷的重要身份标志。
明宣德青花局部
那么,如何识别苏麻离青呢?
铁锈斑是苏麻离青料最典型的特征,
在青料的堆积处(如起笔落笔、两笔相交、顿笔、接胎处等),
是铁锈斑出现概率最高的地方。
那么铁锈斑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铁锈斑的形成机理是结晶,
当釉料溶液中的氧化铁的量富集并达到饱和状态,就会析出超饱和的铁元素,
就形成了我们看到的‘铁锈斑’。”
然而,可不要认为苏麻离青入窑烧制都一定会形成“黑铁斑”,
窑中的温度及气氛、青料是否研磨精细,
乃至笔绘青花的方式等都会影响“黑铁斑”的出现。
明永乐青花锦地花卉纹壮罐-北京故宫
明宣德青花折枝茶花纹如意耳扁壶-北京故宫
仔细观察永乐、宣德时期的青花瓷器,
往往会观察到一种类似于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的效果,习惯称之为“晕散”。
晕散是一种在青花色料区与非色料区的边界处,
呈现出的似墨水泼在宣纸上的向外扩散出去、模糊的视觉现象。
明永乐描金青花荷花缠枝莲纹碗
“晕散”现象与进口青料的加工工艺有密切关系。
玻璃质感的“苏麻离青”往往会在加工中被加入大量的助溶剂成分,
使得在烧造青花瓷的过程中,青花色料和釉在窑内高温下流动,
从勾画边缘向外扩散,
就像我们用墨汁在宣纸上作画一样形成自然的晕散效果。
明艳的青色和硬朗的铁锈斑成就了永宣时期“教科书级别式”的青花瓷,后世争相模仿。
清代前期,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堪称盛世,
此时青料提取工艺的改革、窑烧技术的创新、外销需求的持续增长等,
让瓷器生产各方面水平达到了历史高峰,仿古瓷器的制作技艺更是赶超前朝。
清康熙青花龙纹瓶-北京故宫
康熙年间郎窑仿青花的成就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高水准。
康熙时人刘廷玑在《在园杂志》中如此描绘:“仿古暗合,与真无二,其摹成宣,釉水颜色,桔皮棕眼,款字酷肖,极难辨别。”
雍正帝对永宣青花情有独钟,多有仿制。
仿品青花没有永宣青花自然晕散、黑铁斑点的特征,
工匠一般采用加重点料来模仿永乐、宣德的自然黑铁斑。
清雍正青花釉里红凤穿花纹壮罐-北京故宫
乾隆时期督陶官唐英,曾在乾隆十年的奏折中提到“造得宣窑青花白地五供三堂,配造得青花五彩瓷苓芝二种,以备采用。”
体现了在乾隆时期对“宣窑(宣德窑)”的仿制与延续生产。
清乾隆仿宣德青花折枝花果纹执壶-北京故宫
“器成天下走”,“苏麻离青”料的流入和永宣青花的成就,也是海上丝路的重要见证之一。
永乐三年(1405年),为增进对外交流,确立宗主国地位,发展与西洋各国的友好关系,
明成祖派遣以三宝太监郑和为首的庞大船队出使西洋。
连接东西亚的海上通路又开始恢复。
永乐青花缠枝莲纹花浇
明永乐 青花花卉阿拉伯文无挡尊
在“厚往薄来”的外交政策下,大量青花瓷漂洋过海到了南亚、东南亚、中东乃至非洲东部。
来自中东的“苏麻离青”料也在这时传入中国,
明宣德青花花卉盖钵
东西方国度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在青花瓷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我们的外销青花瓷上也展现了仿外来器物器形制作的风格。
清康熙青花带银配件双颈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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