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中证网
2009年6月,中央美院建成不久的美术馆中迎来了该年度优秀毕业生作品展。校方以足够奢侈的展览空间,以及对于学生来说无法企及的媒体宣传,给予了入围学生最大限度的认可。邀请的众多社会名流中不乏关注年轻艺术家作品的藏家、画廊经纪人。印制精美的画册将学生的电邮等详细联系方式一并刊登其中,用校方负责人的话说,“是为学生能够顺利从学院进入社会提供必要的条件。”
不过,一位央美的毕业生指出,“整体上看,今年的作品跟去年一样,比较重视技法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作品。但是与往年有个不同的,这次的作品里比较‘当代’的更少了。”而且,无论校方怎样用心良苦,对于刚毕业的美院学生来说,需要面对的依然是“重新开始”,他们中的很多人不得不面临改行,或者在坚持与改变中痛苦抉择。
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今年的美术专业毕业生早已观望到了市场上频频亮起的红灯。艺术市场的萎缩与艺术院校扩招带来的人才过剩共同塑造了如今美院学生“毕业=失业”的尴尬局面。市场不再创造神话,就业反倒难上加难,这再次验证了一个事实——读美院并不是上大学的敲门砖,只有真正爱艺术、懂艺术的人才能在这条路上长久地走下去。
扩招——美术教育纷乱之源?
美术类毕业生就业难,要想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就更难,这是美院毕业生的普遍感受。在他们看来,留校任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这样不仅能够保证足够的生活成本,而且可以一如既往地从事创作。然而,这种机会毕竟少之又少,大多数学生为了解决生存问题,还是被迫改行到与艺术毫无相关的行业。不过,深圳大学版画系教授应天齐告诉记者,“美术类学生,除了与设计相关的专业改行或者找到工作均普遍容易外,那些绘画、创作类的,要想改行都不容易。”
对于美院学生毕业后遭遇的尴尬境遇,一些业内人士认为根本原因在于美术专业的扩招。四川美院教授表示,“近十年国家对美术专业学生的扩招,原本旨在解决高考落榜生的去向,可是只考虑到了怎样将这些文化基础相对薄弱的学生纳入到大学体制中,却没有考虑这些学生毕业后的去向,对他们的出路做出合理的安排。”认为,大肆扩招的后果,使得生源质量远不如以前,再怎么扩招,每年能够脱颖而出的只有那么几个,其余的相当一部分并不是热爱艺术,而是仅仅为了取得一张大学文凭。
扩招的开始是伴随着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兴起,许多学生家长通过媒体宣传或者耳闻目睹当代艺术创造的天价神话时,都迫不及待地把自家孩子往艺术之路上推。于是,迅速走俏的美术教育又引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利益链条。今年冬天在西安参加招生的应天齐颇有感触地对记者说,“陕西招生办开辟了一个好像展会一样的空间,由于美术类专业收费普遍高于其他专业,这样的招生会更像是一场收费高昂的‘吸金会’。”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也告诉记者,“有一年我们专业计划招收6名学生,在招生会上公布名额之后,很多学生被吓了回去,结果那年报考生源只有180名。系主任非常不满意,因为流失了相当部分的报考费。而其他很多院校,哪怕只招收一两名考生,也不向外公布具体名额,这样,很多考生在不明就里和对名额的预期中,蜂拥到这些院校参加考试。随之而来的便是数目可观的报名费。”该教授说,“负责招生的老师是有提成的。”
这位教授还向记者爆料,除了报名费中暗藏猫腻外,在专业课的招生考试中,存在着更大的漏洞。有一次他和另外一位教授去某省招生,专业考试后,应该当场贴封条的,该省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表示可以提供多余的封条。“封条都可以随便要,这说明招生老师回到宾馆后,完全可以将试卷打开,修改任何一位想要修改的学生试卷。”该教授无奈地说,“现在考美术院校也要有关系,很多有才华,却没有门路的学生往往会被拒之门外。”
2009中国国际时装周(秋冬):中央美院冇& More时装设计毕业作品
畸形发展的考前培训产业
中国高等美术教育呈现欣欣向荣的局面,报考美术专业的学生人数逐年成倍增加,导致考前培训也随之走上了畸形的产业化道路。在北京中央美院、清华美院等知名美术院校的附近,近几年聚集了一大批规模不同的美术考前培训班,并带动了模特公司、绘画材料、图书、住宿、餐馆、娱乐等行业的发展,形成了一个规模化的市场。这类考前培训班利润回报相当高,上世纪末兴起的时候,每年能有二十多万收入。在前几年的暴利时代,规模很小的考前班,学费也在每月三千多元,一般规模的能到四五千元,大一点的更贵。
其实,每年的艺术类考生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文化课成绩不好,而又想读大学的学生。他们一般在高中二年级确定学美术,短短几个月之内进入考前班培训速成,然后参加考试。记者考察了位于天通苑的一间规模较小的画室,10个来自河北和新疆的学生,由三名假期兼职的美院在读生辅导,每天从早8点上课到凌晨12点、1点。学生学费人均1500元/月,在同行业中算收费低廉的。负责人王安告诉记者,许多学生不远万里进京学画,主要是因为许多知名美院都在这里,考前班的老师多由中央美院、清华美院的学生担任,对考生有很大的吸引力。
由于就读美术专业学费高昂,许多美院在读生都会利用课余时间到各种艺考培训机构代课。对于那些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这也不失为一种维持生计的方式,甚至收入比普通工作要高得多。在利益的刺激下,如今各种考前班早已遍地开花,竞争激烈,加上美术专业学生就业情况并不乐观,因此已经有衰落的势头。王安对记者说,由于没有政策限制和法律规范,进入美术考前培训市场基本没有门槛,并在市场饱和的情况下极易发生恶性竞争。“这主要表现在有经济基础的大画室降低学费挤垮小画室。有些小画室可能会采取合并的方式应对大画室的竞争,但是合并之后经营、管理、教学存在很多难以协调之处,往往运营不下去。
有些考前“冲刺班”对复读生减免学费,实际上也是一种隐蔽的非正当竞争方式。因为复读生专业基础扎实,实力强,通过考试拿到合格证的概率大,这些考前班每年就靠这批人支撑门户和声誉。应届毕业生在天花乱坠的广告宣传下慕名而来,学费花了不少,实际通过考试的概率却不大。
王安还向记者透露了所谓“协议班”的内幕,这种培训班学费高昂,一纸协议能值十多万,协议内容是向家长保证能让考生通过某一所或几所知名美院的专业考试。当然严格教学只是一种途径,保底的办法是培训机构与学校内部人员互相勾结,进行暗箱操作倒卖考试合格证。各美术院校为保证录取足额的生源,通常会下发几倍于实际录取人数的考试合格证,考生如果文化课成绩不够,通过协议得到的就相当于多余发放的那部分无效合格证。
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平面设计专业的李大志来自教育大省山东,全国美术类考生最多的省份。据他介绍,山东的许多高中,艺术生占很高的比例。学校为了追求升学率,甚至强迫学生必须学美术。“我感觉这里面大有文章。不服从学校安排就会被开除,不少学生都因此而辍学。我的一个亲戚曾被强迫进入艺术班,为了转到普通班花了很多钱。”并且不少考前班都和学校有关系,会按照学校介绍过去的学生数量给回扣。
这些出于无奈或被迫选择艺考道路的学生,一般文化课基础差,不懂艺术,没兴趣,没感觉,即使经过“魔鬼班”每天18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也很难在激烈的竞争中胜出。这批半路出家的艺考生,应届考上的很少,有条件的就继续复读。李大志说,在山东,为考美术院校复读三四年的情况很平常。不过说到底,考前突击只是揠苗助长、实无根基,只以应试为目的的教学模式,僵化死板,根本培养不出学生的兴趣和独立创作能力。那些天资聪颖的学生即使成功考入美院,面对枯燥的学习,也难耐得住寂寞,缺乏恒久的钻劲,因此半途荒废的人不在少数。
中央美院人文学院副院长余丁教授认为,中国的美术考前教育亟待规范化。目前的)“套路教学”、“模块化教学”使得考生并未真正理解和掌握造型的基本规律,还是应当以提倡素质教育为主,不仅使考生正确理解和掌握造型的基本规律,还要在培养综合艺术修养等方面多下功夫。作为一项产业,教育部门应该严格审核考前班的办学资格,提高美术考前教育的师资素质,建立完善的教育管理制度;工商和税务部门应该对考前班进行经营和税务登记,杜绝那些没有营业执照、乱收费的“地下班”,以保证广大考生的合法权益。
学院教育的困境
中国的美术学院教育体制早在四年前的辞职事件中就开始以颇受质疑的形象走入公众视野。当时,旅美归国的著名画家在担任清华大学美术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五年后,由于不能认同学院教育模式而提出辞职。他说,“我对现行教育体制抱有深刻的歧异。在人文艺术学科,人才是无法培养的,没有人能够夸耀并保证在学院中培养出真正的艺术家。”
四年过去,一位并非科班出身,具有传奇色彩的清华美院油画系副教授,同样指出了学院教育的不足:过分注重基础教学,缺乏对学生主观意识和感受力的培养。认为,老师严抓教学虽然没有错,但是仅指出技法类错误对学生的自信心是一种打击;而对于艺术创作来说,自信心很重要,否则谈何创造。
就其自身经历而言,认为自己既得益于中央美院的进修,又得益于不是中央美院科班出身。他说,“进修的经历使我受益于一批老前辈的教导,他们对艺术品位的把握,教学上的严谨,时刻让我保持清醒,不自满。不过科班出身可能会过分依赖或受制于学院教育的严谨正规氛围和传统,忽略学生的自发性体会,限制学生的反思能力,在那样一个系统中创造性得不到好的发挥。”
记者曾经参观了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国画系学生的工作室,发现陈列其中的都是一些风格相近的现代题材作品。这与博大精深的中国水墨画创作趣味相去甚远,也没有达到之子徐庆平院长早先提出的“诗、书、画、印兼通”的培养要求。工作室里的学生告诉记者,这些作品都是在授课老师自身创作风格的影响下形成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得到老师的认可。并且,由于不同专业的老师学术观念上存在分歧,互不往来,因此“诗、书、画、印兼通”似乎难以实现。
在学院教育体制中,师生关系一直是个焦点。许多美院的教师很可能就是当初毕业留校的学生,专业能力虽然突出,却未受过专门的教育方法培训。他们通常创作与教学兼顾,但创作是利己的、教学是利他的,有所偏颇也是在所难免。有的老师可能是个好画家,但不一定擅于因材施教,发现学生的优点,因此培养的学生不一定很突出。
近年来,中央美院的教育体制频频被专家指出落后的倾向,限于对技法的研究,没有从思想上给学生更多的启发。随着央美这几年的就业率持续下降,以及出产艺术家的命中率低下,央美的精英教育受到了一定的质疑。相比之下,四川美院的师承传统在艺术教育界名声颇佳。据该校油画系主任教授介绍,川美在教学上有一个长期延续下来的传统,老师们体恤学生,对优秀的创作进行鼓励和奖励。只要是人才,在创作上老师、学校都会予以扶持。本科期间就鼓励学生自由创作,发展自己的艺术语言,基础教学与创作并举,因此川美的本科生毕业生作品较其他院校更具成熟感,能够把自己的想法和技法很好地结合在一起。
此外,扩招导致老师教学压力太大,也是美术专业教学质量下降的一个重要原因。杭州中国美院综合艺术系教授邱志杰告诉记者,学校扩招后,自己一堂课所要教授的学生人数有时高达60人。“这样的工作量对于师生来说都很吃力。而且最严重的问题在于学生自己看轻自己。现在一个班几十人,老师很难叫全学生的姓名,这对学生的伤害也很大,他不认为自己是重要的,同样也不会认为今后会成为一个重要人物。”邱志杰说。
2009山东工艺美院专业考试,7000学子同场竞技
象牙塔外何处栖身?
扩招和教育产业化把许多并无天分的学生机械打上了“艺术类人才”的标签。更多真正热爱艺术的年轻人为此感到不平,他们说:很多家长看到美术专业好考,以后出路也好,就盲目让孩子学,导致很多不懂艺术,不爱艺术的人掺合进来,鱼目混杂。人们看不起艺术生,觉得只有文化课不好的人才会来学美术。艺术家本是个高尚的职业,我们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当初怀着各种动机考入艺术专业的学生,以不同的态度度过四年或者更长学院生活之后,一旦走出象牙塔,就会发现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崎岖的创业之路。对于不同的艺术类专业而言,设计专业是相对容易找到工作的,毕业生可以进入广告公司、设计公司或者综合性的公司的设计部门工作。设计工作一般琐碎、辛苦、薪金不高,真正有实力的人才可以获得比较大的上升空间。而艺术管理、美术史等专业毕业生可去画廊、拍卖行、艺博会、出版社或艺术媒体工作,但是这类机构人员构成较少,能提供的工作岗位不是很多,每个岗位的人员更替多在熟人之间进行,很少公开招聘。
不过比起纯艺术专业,以上两类毕业生的情况都要好得多。尤其今年,艺术市场不景气,据透露,连素以架上绘画闻名的四川美院,油画系学生就业都成问题。尽管前几年艺术市场活跃,但脱颖而出的年轻艺术家还是很少,而一出校能依靠艺术创作来养活自己的更是凤毛麟角。
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国画系毕业生郑燕青去年毕业后在天津美术出版社工作了三个月,按照惯例,起初的工作都是一些诸如看守仓库等琐碎的活,郑燕青觉得不满意,就辞掉工作复习考研,结果没考上。如今的身份由应届生变成了往届生,找工作更加困难。于是只有靠接一些美术设计类的散活维持生活。他说,没有生活来源的纯艺术类毕业生几乎不可能专门从事创作,因此另谋出路维持生计,画画也就变成了副业,有的人甚至干脆就此封笔。
艰难的谋生之路使考研成为一般本科毕业生的必然选择。无论是暂时逃避就业危机,还是真想继续搞艺术,学院都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告诉记者,四川美院油画系本科毕业生,考研的占到六成,最后能通过考试的大概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竞争十分激烈。艺术类研究生考试文化课成绩要求高,导致前几年不少院校招收的研究生专业基础极差,专业水平高的本科生却因为过不了英语、政治关而落榜。虽然英语等文化科目至今仍然困扰着不少准备考研的艺术生,但近两年的情况已经有所改观。告诉记者,目前四川美院的研究生招生外语基本不成问题了,考生的外语水平普遍提了上来了,最后竞争的还是专业水平。
至于那些考研不成,工作无着落的毕业生,不难想到一个熟悉的谋生办法,就是他们学生时代身体力行过的考前培训。毕业后专职教考前班的收入,不仅高于学生时兼职代课的工资,甚至比从事其他职业收入还高。郑燕青说,他的两个同班同学毕业之后进入考前班辅导艺考生,每月工资至少能拿到六七千元,而做其他工作的同学平均工资水平只有两三千元。
据了解,中央美院的毕业生有许多人跻身美术考前培训产业,一些名气大、水平高的毕业生更是各培训班的抢手货。他们在学生时期兼职代课每天就至少能赚400元,专职工作后工资更高,何必还要去做其他辛苦琐碎,酬劳又低的工作呢?不过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国画系的颉鹏为记者分析道,考前班是个误人才的地方,因为给艺考生当老师必须按照应试要求先把自己的基本功练扎实,这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会限制自己的创作能力。“并且,找不到工作的美院毕业生去带考前培训班,培养出更多的美院学生,又成为就业市场消化不了的过剩人才。如此恶性循环,不仅浪费教育资源,也容易造成社会问题。”
中国美术教育路在何方?
中国现行的美术教育体制系二十世纪早期,由留洋归来的和等几位美术教育先驱建立起来。他们主要借鉴法国的美术教育方法,引入西画的教学体制,注重素描、速写、色彩等基本功的锤炼。这在中国两大顶级美院——央美和国美数十年的教学中得到了鲜明体现。时至今日,也有人质疑,随着中国社会的开放、文化艺术的发展,这种“中体西用”美术教育体制还适用么?
不少美院学生反映他们在考前接受的一系列培训基本对大学学习起不到什么帮助。以国画专业为例,除了中国美院的国画系采取分科招生,单独考试的办法外,其他美术院校基本采取统招招生,学生在考前重点练习的是西画的基本功,有些甚至根本不会画国画。另外一些前卫的艺术领域,也存在考前培训与大学学习脱节的现象。天津美术学院新媒体专业的朱其凡认为,如今美术高考沿用的是西方文艺复兴的艺术成果,可对于他们这种相当前卫的新媒体艺术,学生到了大学与国际接轨就会出现知识和观念上的断层,创造力也跟不上。
可以说,当代艺术活动内涵的丰富和拓展,新的艺术样式、艺术形态、艺术部门不断涌现,对当今的美术教育体制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在多样化的艺术活动中,社会性艺术教育的领域需要不断拓宽,人才需求的类型与层次也更加丰富。传统的基础美术教学并非不再适用,而且目前也找不到一种更合适的体制来代替它,不过还是应当在可行的范围内与时俱进地调整,循序渐进地寻找最佳状态。
朱其凡说,艺术的发展是要和社会接轨的,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没有一个桥梁,学校就成了空中楼阁。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美院学生的心声。学院教育能否和社会需求有效对接,培育的人才能否顺利被市场消化,成为每一个涉及美术教育的利益主体关注的焦点。
对此,美术评论家王南溟表示,要想使美术专业的学生顺利就业,就要完善整个社会的艺术发展机制。政府对于艺术的支持,不应只将资金投入美术馆等系统中,还应该分出一部分资金用于扶持刚毕业的美术专业学生。“目前学生毕业后,没有可以使其成为职业艺术家的社会配套机制。”王南溟说,“我们国家现在没有非盈利的艺术资助机构,可以使艺术家在成长过程中被纳入到一个保障系统中,并安心发展至少五年以上。否则,美术专业毕业生一走出校门,失去了父母的资助,他们不得不通过各种途径在社会上打工,这样不免会流失一部分原本可以从事职业艺术创作的毕业生。”
中国的艺术发展毕竟未臻完美,艺术界充斥的浮躁、腐败之风都会对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艺术家造成不良影响。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一位临近毕业的研究生向记者坦言其与艺术界人士打交道的体会,“艺术界这个大圈子里又存在许多小圈子,表现为各种艺术组织、艺术团体,它们之间持不同的创作理念,站在不同的利益立场,且互不往来。年轻艺术家要想加入某个小圈子很难,与自己的努力分不开,但机遇和人际关系也很重要。进入这个圈子之后,要达到人家的审美标准,只能按照他们的风格来创作,无形中钳制了创作自由,自己的个性就磨灭了。”
知名美术批评家黄河清认为社会应对美术毕业生给予正确的引导,绝不鼓励他们急功近利。“前几年,一批四川美院的学生被北京一些画廊、经纪人包装成“70后”、“80后”艺术家,成为同时代学生的样板示范。最后北京的画廊受金融危机影响,规模不断收缩,这些学生很多也被迫回乡。”黄河清说,“在国外,艺术家往往是长期清贫的,而不像国内,可以一夜暴富。因此社会赋予学生正确的价值观非常重要。年轻人在报考美术专业时一定要慎重,应该考虑是不是真的有天赋或者有必要走这条路。”
说到底,风气的澄清无疑要从教育的源头斩断一切可能腐化的根基。否则,学院体制中代代传承的艺术家们永远无法走出钳制艺术发展的怪圈。正如所说,“一方面,中国教育本来就有压制性的一面,老师的艺术风格会影响到学生。如果老师不对自身加以提高,而是一味忙着应付社会上的各种事宜,那么他们的知识依然会停留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以前大家抱怨教学硬件不好,教师待遇不高。现在,中国很多美院硬件建设超过西方国家,教师待遇也不断提高,可是美术教育依然没有创新,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在老师身上,如果他们能够多一份责任感,我们的美术教育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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