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语录】
师古人之迹,先师古人之心。
石涛的画,五一不是来自生活而法度严谨,无一不新颖奇妙而自辟蹊径。
石涛还有一种独特的技能,他有时反过来将近景画得模糊而虚,将远景画得清楚而实。乍看起来,似乎不合上面所讲的道理,但这其实等于我们把摄影机的焦点对在远处,更像是我们眼睛注视前远方,近处就显得不清楚了。这是“最高”现代科学物理透视,他能用在画上而又能表现出来,真是了不起的。所以中国画的抽象,既合物理,而又要包含着美的因素。
张大千先生的这句话点出了石涛画得根基。一是师古人之迹,二是师古人之心。这古人之“迹”与古人之“心”,实在是中国话的优秀传统,也是最重要的传统,二者不可“偏废”。
“一画”是“众有之本”、“万象之根”,“此一画收尽鸿蒙之外,即亿万万笔墨,未有不始于此而终于此”。
“画家,当以造化为师。”
“画家当以天地为师,不可拘泥一格,所谓造化在手……”
“名山大川,熟于心中,胸中总有了丘壑,下笔自然有所依据。不但山水如此,其他花卉、人物、禽兽也都一样。”画山水画的人,必须要多游历,要“行万里路”。
画生动感人、意境无尽,才能使人产生翩翩联想。……这就叫“生”、“活”,有广播的生活经历、基础,画出来的画才能生、才能活、才能生动活泼。……山川的灵秀之气才能在画中表现出来。……要获得山川的灵秀之气是很不容易的。
如齐白石先生的“虾”、“草虫”和“蔬菜”,以前从未有人去画,白石老人画了以后,感人至深而家喻户晓。妇孺皆喜齐白石的“虾”,那虾如在游、在爬,生动之极,这是白石老人以“虾”为师的结果。
【画论画风评析】
中国画就目前所知,自原始社会的彩陶文化开始,经过了七八千年的发展,已经是极为丰富多彩的。汉代以后,中国画又迈进了纯欣赏性的发展阶段。特别是到六朝后,中国山水画产生;又经隋唐的发展,至两宋而大成;到元朝,山水画可以说是到了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的顶峰。自此直至现代,中国山水画历代名家辈出,灿若秋夜晴空,繁星似锦。
大千先生说:“对我国古代的山水画,我最佩服的是北宋四大家,即董源、巨然、李成、范宽。这几位大师的山水画,可称构图宏达,峰脉绵延,笔法豪放,气势幽远,不愧为山水画的百代宗师。”诚如大千先生所言,唐代以前的山水画毕竟处于萌发阶段,尚未成熟;到五代时,中国山水画获得了极大的发展;至北宋时,山水画发展到了鼎盛期。而北宋的这四位画家,更是代表了北宋山水画的最大特点、风貌、气派、势态和神韵。
张大千先生就因为抓住了”师古人之心“这一学画之”大道“,且又全面地师古人之画迹,审选了石涛一家为重点,而后进行系统的、全面地、广泛的、深入的、细致的钻研,抓住各家的精髓,吸而取之;此外,他还钻研如敦煌壁画、印度壁画、日本绘画、西方绘画等,全面地吸收各画种之精华为己有,终自成一家。
只有如张大千先生这样的”师古人“,才算是真正的继承了中国画的”传统“。
他还告诫后学:”初学画的学生,应先从临摹入手,要取法乎上,学习古代名画,通过对临、背临,对古人的笔墨构图要背熟,然后融合古人所长,渗入自己所得,写出胸中意境,创作出自己的作品,才能超越古人,即师古而不泥古。”一个初学画的人,若不从临摹入手,就没有学画的本钱,……还应该把古人的笔墨、构图背下来,背熟了,眼睛一合上,古人的一家家、一派派的画法、笔墨特征、构图特色就会历历在目,只有达到了这样的程度,那才算得到了古人的技法。
将这些古人的技法变为自己的技法,使他人的技法经消化而变为自己的。最后将古人、今人、他人、自己的融会贯通,而后在作画时融合一切,写出自己胸中经多方沉积的“一切素材”而为自己的意中之境,创作出自己的作品。
“初学必循规蹈矩,熟练后应不拘成法,发挥个性。”
【张大千与石涛】
大千先生之学石涛是在二十二岁时。随曾、李二师学书法时,因见两位老师常喜作画而亦随之仿效着学八大、石涛的画。当年仿拟的石涛作品就使上海的地产大王程霖生上当。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大千先生只要认定一事,就会全力以赴。
大千先生的很多画,就是因为对石涛的画理、画论、画法钻透了,才得心应用,应用、变化自如,简直是神龙般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使发展到了泼彩画的时候,还隐含着石涛的画理于其中,这就如他做人一样,离开祖国,侨居欧美三十年,却不脱中国固有的民族服装——长袍。其人、其画、基装,均离不开中国民族的情。
但是,张大千先生从艺的一生,绝不仅仅是一个“石涛专家”。
看大千先生的一生,曾言临摹过一万幅以上的古代名画,如他自己收藏的董源的《江堤晚景》,“就摹过三十多遍”。
“得其意、忠其形、传其神”。于形、于笔、于墨、于意,确是一丝不苟。
要“钻进去”,更要“出得来”“师古而不泥古”
【张大千与写生】
写生,是张大千先生一生艺事中三大要领之一,他说:“画意要领,即:师古人、师造化,求独创。”这也是“师古人”的一个要领中的要领,诚所谓:“师古人,必先师古人之心。”我国古人之心就是“师造化,求独创之心。”如石涛所说“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
因为只有人品高才会画品高,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而这高尚的人品、广阔的心胸是离不开自然造化熏陶的,熏陶多了,游历也广了,见识也多了。
在深入自然造化之间,“栖息其中,朝夕孕育,体会物情,观察物态,融汇贯通”之后,必然会水到渠成地绘出“传神的画”。
“临古与写生二者不可偏废”。
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呼一应、一站一行、翘首一致。
六朝银杏,实是一小景。
一似“枯却活”的六朝银杏,“插天神护力,捧日露沾襟,偶向空心处,微闻顶上音。”
【敦煌艺术论】
1941-1943,两年又七个月,得画一百二十余幅。
曾(农髯)、李(梅庵)
《八十四窟西魏释迦像》 138cm x 103.8cm 约1943年
则有北魏、隋、唐、五代、宋、西夏、元、明之服装,现在演剧之古装即为明代服装。
在印度亚坚塔临摹壁画一个多月,
绘画透视法,是从四面八方下笔的,
他们的透视法仅是单方面的。
重楼式的中国塔。
唐宋画家必画壁。不画壁者,不能享盛名。
【笔墨论】
意在笔先,落笔妙造自然,半点不存做作,为作画第一等功夫。
勾线要用中锋,皴檫就要用侧缝。而渲染则中锋和侧缝都要用。
“得笔法易,得墨法难;得墨法易,得水法难。”
湿笔要重而秀,渴笔要苍而润。
王维在《山水决》中开卷第一句即为“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宋朝以后,笔、墨二字更成了中国画之魂,是中国画最基本的、又是最高的法门。
他说:“中国画无论是山水、人物、花鸟、工笔或者写意,都很注意笔法。不管是勾线、皴檫、渲染,都有个用笔的问题。勾线要用中锋,皴檫就要用侧缝。而渲染则中锋和侧缝都要用。”
以前曾有人说中国画要笔笔中锋,此论确实太片面,实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代的画论中有“画贵中锋”之说。
他还说:““用笔拿中锋作中干,侧锋去帮助它。中锋把体势建立起来,侧锋来增加它的意趣。中锋要质直,侧锋要姿媚。勾勒必定用中锋,皴擦那就用侧锋。点戳是用中锋,渲染则是中锋、侧锋都要。”论及用笔的方方面面,详尽而且周全。
对于一个学画的人甚或一个画家,用笔倒还可以用功而获得,尚可以勤而获之,而对于用墨,却不是只凭用功就可得到的了,它倒确实要有点灵气、才情。其次还真得有赖于大自然的、真山真水的陶冶,烟、云、岚、雾的蒙养。其三,是对所受的陶冶、蒙养进行分析、体味。其四是勤思多悟,琢磨墨色的变化。还有,那才是勤试苦练。以五个字概括之,即:才、养、味、悟、勤。只有这样,方能得用墨之妙、用墨之化。诚如大千先生说:”有修养的画家,运用他们纯熟而酣放的笔法,借着淋漓生动的墨汁,表现出山色空濛、林木蓊郁、烟云变幻之奇,使作品现出文学化韵律化的意境。
【布局论】
”六法“中把它称为”经营位置“。现代人则一般称之为”构图“,又称布局。
一张画若没有一个好的布局,那就不可能是一幅完美的画,也不可能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不可能使人有可行、可观、可游、可居之意。如一幅山水画,若不能恰当地布置山、水、云、泉、树的位置。
【泼墨泼彩论】
也是古人用过的画法,只是后来大家都不用了,我再用出来而已。
我的泼彩方法,是脱胎于中国的古法,只不过加以变化罢了。
王洽创泼墨。
写意画创自元代四家。
中国泼彩画震撼了中外画坛。
1956年在巴西”八德园“,大千先生试以泼墨法作山水画后,又在泼墨的基础上泼以大青大绿,获得了更为新奇清丽的效果,并以其天纵之才,在几年的时间里使惊世骇俗的”泼彩“迅速成熟。它使这位”当代世界第一大画家“放出了异样灿烂的光辉。
试释其源,约有以下五点:
一、首先应归功于有唐以来的传统”泼墨“。先有王洽在前的”以头髻取墨,抵于绢素“。继有米芾”米氏云山“的”信笔作之“。更与大千先生的泼墨简直可以说是”血缘“关系。
二、中国传统的青绿山水给予的启发,大青绿,金碧山水的厚重浓丽,小青绿山水的轻松明快。”只不过加以变化罢了“。
三、久客西方,周游欧美各国,遍览各地的博物馆以及和毕加索的所谓”艺术界的高峰会议“后,且文学艺术作品本来就具有潜移默化的神力。在他的”泼彩画“里加进了”西方的牛奶“而更为绚烂媚人。
四、敦煌面壁三年,使张大千的艺术发生了升华,前面曾谈到青绿山水的启发,而到了敦煌,敦煌的”壁画的包孕精博的美把我慑住了“。敦煌壁画”厚上加厚,美上加美“为他的泼彩画奠定了扎实、牢固的基础。
五、59岁(1957年)以后,因”目疾日益朦胧,不复能细笔矣“就是画面尽管五彩斑斓,艳丽无比,但因目疾朦胧,而使得画面异常整体、大气。
《泼墨仙人图》梁楷。
【抽象论】
中国画何尝没有透视?我们国画的透视,是从四方上下各面看取的,现代抽象画的透视不过得其一斑。
艺术到了最后的境界,都是通的,唯一不同是所用的工具和风俗习惯,其他原理都是通的。
予先后分展个人近作与敦煌壁画摹本于巴黎卢浮、东方两博物馆,事前遄赴罗马、观摩文艺复兴之杰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之壁画、雕塑,于西方传统艺术实地研考。
【诗书画印论】
中国画是多方面的,不仅要求线条美,也要注意到色彩的调和,更要顾到画面的结构。如果希望成为一个中国画画家、诗书画务必样样精才行。
至于题诗或跋,那是发挥画意的未尽之处。感慨、兴怀要近合画意,才能相得益彰,才是”合作“。
好的题画诗,要能配合画得内容,把画中的美表演出来;而最好的题画诗,是能写画外之境,传画外之意。这样的题画诗,才是诗画合一而为整体,画中的题诗不是可有可无,而是非有不可。
吾画一落笔而成,而题署必穷神尽气为之,如题不称,则画毁也,故必先工书也。
工笔画宜用周秦古玺、元朱满白印、写意的可用两汉官私印信的体制,除名号印之外,间或可用诗意的闲章,拿来做压角的用场。但这类闲章,印文要采古人的成语,与画面适合的为宜。
先拿诗来说,大千先生的诗首先得益于《诗学涵英》一书,继而,一前清进士又为之讲授了作诗之法而开始步向诗境。到他二十一岁时,在上海随曾、李二师学习书法,更得二师点拨。
那么印章呢,除姓名章之外,印文的内容、形式也必须与画情、画意、画境、构图及画种密切配合,反之,也会”毁画“的。正如前面讲的”工笔画宜用周秦古玺、元朱满白印,写意的可用两汉官私印信的体制“。由此可见印的形式是不可乱用的,不仅如此,印的大小也要与画面、与题署的书法、书法的大小相适应,印文内容更要如画中的诗,与题、跋、款、识的内容相一致,只有这样,才能使印章在画面中起更好的作用。而使画面更丰富多彩,增加画得内涵、意境。再是闲章、压角章的位置亦极紧要,印章与印章、印章与题署、印章与画中景物、印章之色与画中的色要起到呼应的作用、起的作用、承的作用、转的作用,有时还会起合的作用。但是,用得不当,就将起”毁“的作用、”污“的作用,起画蛇添足的作用。
所以,一幅成功的、好的中国画就必须要诗、书、画、印样样精到,且诗、书、印、题、款、跋、识在画中的大小、位置、书体、形式、内容等等,都要符合构图布局的需要。
大千先生有关这方面的论述字字珠玉、句句良言,实乃”金科玉律“,细细品读,必将获益良多,可终身受用不尽也。
第八章 创作论
画家创造的艺术形象必须优美,而且要能让人看得懂。绘画只有形神兼备,才能创造真正的美,才能被人们接受,做到雅俗共赏。
画得技能已达到化境,也就没有固定的画法能够约束他、限制他。所谓”俯拾万物“,”从心所欲“,画得熟练了,何必墨守成规呢!
可以观、可以游、且可以居,乃臻上乘。
名山大川,熟于心中,胸中有了丘壑,下笔自然有所依据。
学画应是一临怃,二写生,三创作。
”多画画“三字道出了一个”勤“字决。常有人说:”勤奋出天才“,看张大千先生的一生,尽管他有”绝顶的聪明“,但更是用功、勤奋、拼搏的典范。他作画是不管白天黑夜的,从其”老夫夜半清兴发,惊起妻儿睡梦间“这两句诗可以看出他的勤奋。
画家,一味地按自己的套路画,实在不难,但常常变幻面貌、变换手法,日新又新,实在是一件极难极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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