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笔亦称为 “战笔”、 “抖笔”, 是毛笔在运行过程中颤动前行, 使点画呈现出一种涩势, 以取得线条遒劲的效果。颤笔和提按一样, 是笔法中不可或缺的十分重要的技法。
当我们要完成一根线条时,必然的要给它一个向前的力,由于纸面的摩擦,自然会有反方向的反作用力;而在提按时,毛笔对纸有向下的压力,纸对其有向上的支持力;颤笔则是在笔的运行中,施加于毛笔左右运动的力。
这样,我们在进行书法创作的时候,毛笔实际上是受到六个方向的力的,即前、 后,上、下,左、右三对、六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力。这六个方向的力,我们不应该忽略掉任何一个,否则线条就会失去其丰富的表现力。
颤笔就是毛笔在行进的过程中,通过提、按、顿、挫及笔锋的左右摆动来强调这六个方向的力,以期强化线条的质感和力感。颤笔笔法主要来源于对“涩势”的追求,“涩”是书法理论中十分重要的审美概念。
为了避免线条的浮滑单薄,增加线条所蕴含的内在美,涩势用笔就显得非常重要。 唐代韩方明在《授笔要说》中说:“不涩则险劲之状无由而生, 太流则便成浮滑, 浮滑则是为俗也。”没有涩笔则流于浮滑俗媚,为书家所不取。
如何才能做到涩势用笔呢,传蔡邕《九势》中说:“涩势,在于紧駃战行之法。”“駃”即骏马,“战”即 “颤”,发抖之意。
如《尔雅·释诂》:“战栗,惧也。”《诗·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汉书·高武王传》:“股战而栗”等,“战” 都是颤抖、抖动之意。“紧駃战行”也就是骏马在奔跑之时,勒紧马嚼,使马并不是沿纯粹的直线行进,而是左右摆动着向前。
比之于书法,也就是笔在行进过程中,由于受到外力作用,笔并不是直线运行的,而是左右摆动、颤动前行的,即我们所说的颤笔。
所谓行处皆留、留处皆行也即直中寓曲,曲中有直之意,通过顿挫颤动笔锋使得线条丰富生动。
清代颤笔的大量使用与清代篆隶复兴有关,金石学的兴盛,使得篆隶书法成为人们学书的必学课程,篆隶俨然已经成为书家必学的科目。学篆隶需要大量临习金石拓片,碑拓由于剥蚀,斑驳古朴之气自然而生,如何用毛笔体现这种古朴之美成为书家孜孜以求的目标,使用颤笔笔法则是人们追求这一目标的主要手段。
将颤笔笔法发展到极致的当属李瑞清,李瑞清自幼便习金文,他曾说: “余书幼学鼎彝,学散氏盘最久,后学齐之属,遍临诸铜器。弱冠学汉分,年廿六始用力今隶、 六朝诸碑靡不备究,尔后始稍稍学唐以来书。然从碑入简札沉遁不入格,始参以帖学,然帖非宋拓初本无从得其笔法,故不如碑之易得也……临帖以碑笔求之,辄十得八九,若但拘守汇帖,无异向木佛求舍利子,必无之事,不可不知也。”(李瑞清 《玉梅花庵书断》)
在李瑞清看来,临帖非宋拓初本无以得笔法,而从碑入手则要容易得多,故临帖要以碑笔求之,李氏所说的碑笔,当然就是为了追求剥蚀斑驳古朴之气而用的颤笔。
李瑞清早年学习过黄庭坚的书法,对黄庭坚的颤笔法颇有心得,此外他还受到何绍基的影响。
何绍基善以回腕法作书,“约不及半,汗浃衣襦矣。”李瑞清在此二人基础上,更加强调涩势,也更加突出了颤笔。其用笔一曲三折,行笔处处顿挫,一涩到底。胡小石赞叹其笔法云:“梅庵先生尽破前人窠臼,始有血肉之感,生动飞舞耐人寻味。”
颤笔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增加线条的质感和力度,以体现书法的时代感和厚重感。但是颤笔的使用要有度,同时还要靠速度来体现,如果一味追求抖颤的效果,加上缓慢的运笔,势必会造成折若锯齿、曲如蚯蚓般。
正因为这个原因,颤笔这种笔法近来一直为人所诟病,认为“痕迹太露,笔笔相同”。李世民《晋书·王羲之传论》中曾批评萧子云说:“(萧)子云近世擅名江表,然仅得成书,无丈夫之气。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
前面我们已经谈到,过于强调涩势、强调提按顿挫的用笔和放缓运笔速度的话,必然会痕迹太露,为人不取。但若是速度过快,线条则会浮滑无力,如绾秋蛇。可见把握好运笔的速度是颤笔的关键,而这则是需要大量练习和与个人书写习惯相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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