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前辈书家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大多数书家或家学渊源,或后有奇遇,这才在书法上有了一番成就。可今天讲到的这位却是一生平凡,并无值得大书特写的人生经历,惟以艺鸣,而颇为时人所重。他就是晚清篆刻大师——吴熙载。
吴熙载原名廷扬,字熙载,后改字让之,因此也常有人称之为吴让之。让之出生于江苏仪征,自小家里就很穷。他的父亲是个相师,就是靠给人面相算卦为生的,他的祖父也只是个穷士,没留下什么家产。他的母亲虽是盐商后裔,但正是因为家道中落才嫁到了吴家。所幸母亲贤惠,父亲也能“名文、相字、志书”,因此小让之成长环境虽苦但也没缺衣少粮,还读了不少书。
吴让之一生无缘官禄,亦无功名,一生行踪也只限于扬、泰等地,贫困时还要“子承父业”,算卦为生。然贫贱不移,他从未对命运的苛待有所抱怨,即使因战乱流离失所,也只为国家危亡而感叹。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秉性,他的字中才能有“气贯长虹、刚劲有力、咄出新意”之态,他的篆刻才能得“邓派”的风骨神髓,从而成为晚清艺坛颇具代表性的一位大家。
吴熙载的篆刻水平在当时首屈一指,就连颇为自傲的赵之谦都会请他品评自己的印蜕。继承了“邓派”以书入印的雄风,吴熙载的篆书也十分了得,颇受时人所重,尤其是他那一手好似“吴带当风”的小篆更为人所传颂。
#1
机缘巧合入“包门”
“包门”指的是清代书家包世臣一派。他自拟为“右军第一人”,对自己的行草尤为自信。相比其书技,其书论更精,在清代那场轰轰烈烈的碑学运动中,一共有三面大旗,即首倡者阮元、传播者包世臣和总结者康有为,可以说是其中承前启后的中坚力量。这样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学者,对于寒门出身的吴熙载来说似乎有些遥不可及,他是怎样拜入“包门”,并成为包世臣的得意弟子的呢?
吴熙载年幼时,父亲吴明煌曾在扬州给人算卦为生,巧合的是包世臣当时也在扬州暂居,而且就住在吴家附近。包世臣曾言:“余常避雨肆中,与君谈相人术”,说的就是吴熙载的父亲。
缘分的加持下,吴熙载顺利地成为了包世臣的入室弟子。多年后,包世臣途径扬州,师徒二人再重逢时,包世臣作诗道:“忆余初游邗,诸君童或卯。及今当远别,伟矣皆英彦。”大意是初见时还是孩童,如今都长大成人了,如此感慨可见情谊深厚。
对弟子吴熙载的书艺水平,包世臣也是十分认可的。包世臣曾为其父吴明煌作墓志铭,铭文中称其“博学多能,书法尤卓越。”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自小就跟他习书练字,因此师徒二人在书法创作上有很多共通点。比如二人的行草作品都是字字独立,牵丝引带较少,这是因为包世臣要求弟子需得临帖百遍、注重细节,虽然这打造了吴熙载的书法基础,但运用在行草上却少了些连贯性。
此外包世臣极其注重执笔方式,强调笔要一直保持“中锋”状态,无论是作何种书体。这一用笔方法可以说影响了吴熙载终身,直到其晩年在《与魏锡曾手札》中还提到:“作书之事,无涯际,自初唐至包先生,凡几辈,自必以毫分为骨气,篆则毫聚,分则毫铺,皆见北碑,南朝亦共守此法。”可见包世臣对其影响之深。
#2
远追师祖学篆隶
吴熙载的行、楷取法包世臣,但他成就最高、名声最大的书法却是篆隶。他的篆书、隶书学得是邓石如,也就是包世臣的师父,因此可以说吴熙载是邓石如的再传弟子。
邓石如是在篆刻上首先提出“以书入印”,以书法的方式加入印文,由于他的篆刻艺术风格鲜明,独树一帜,技法精湛,世称“邓派”。吴熙载不但继承了邓石如“以书入印”的特色,还发展并提出“书印结合”、“印从书出”的新主张,在制印时参入篆书笔意,增加印文的书写感,将书写时的柔软流畅和制印时的冲侧果敢融为一体,浑厚生动,为当时僵化的印坛吹来一股创新之风。
在篆书上,吴熙载以邓石如的用笔方法施法汉代篆刻邓,又因吴熙载结合篆刻的艺术特点,有“铁笔写篆”之感,使得他的作品刚健有力,充满金石铸造感。代表篆书作品《宋武帝与減焘敕》、《三乐三忧帖》、《梁吴均与宋元思书》等,结体修长,中心较高,方圆互参,气韵犹如“吴带当风”。
此外邓氏篆书以隶入篆,朴实丰茂,吴熙载巧妙地把握到了这一点,在自身篆书创作之时,参入隶书笔法,并且增加提按,使得作品生动且书写性更强。
邓石如的隶书吸取汉隶之精华,匠心独运地在融入个人风格元素,在有清一代众多善隶书家中独树一帜。而吴熙载也专研汉隶十五年之久,尤对汉隶结构有着深刻的理解。写隶时他将结构中心收紧敛而肢体舒展,极具古意又不乏创新,可称为清朝以来篆隶书体革新者之一。
吴昌硕说过:“让翁平生固服膺完白,而于秦汉印玺探讨极深,故刀法圆转,无纤曼之气,气象骏迈,质而不滞。余尝语人:学完白不若取径于让翁。”
“学完白不若取径于让翁”这是吴昌硕对吴熙载篆隶的肯定,但也正是因为受邓石如和包世臣的束缚太深,加之晚年缺少潜心创作的条件,吴熙载最终未能创造自己的风格,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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