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中,篆、隶是古体,现在作为传统书法还有它的艺术性,许多人还在研究和创作,但从字体演变来说,它很早即过时了,东汉以后就很少在实用。草书过于简化,结体变得简单和符号化了,加上草写不易被人们认识,故不大适宜实用,更不便为大多数人认识,且难度很大,也不容易普及。不过,从书法艺术角度说,草书最富有生命感,最能反映作者的创作个性和思想情绪,在书法艺术创作中是最具有创造性的艺术感的一种书体。
目前大量使用的是行书、楷书。在日常书写时,由于楷书点画要求严格,写起来又慢,故在实用书写时,往往不写严格意义上的楷书,但作为书法学习者来说,又是必须练习的一种书体。通过练习楷书,掌握书法的结体和用笔的基本规律。
而对行书来说,不论从艺术或实用,都是在普遍书写的一种书体。这是因为行书这种书体,最适合实用,又具有艺术性,所以为书家喜爱,又能为广大群众所接受。行书具有楷书的基本间架结构,又有草书简洁流便的行笔和线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率意表情,生动流畅,富有艺术气质,书法家和群众都喜爱它。
行书的这种特点和艺术素质,吸引了许多书法爱好者,他们以为学习行书是比较容易的,掌握起来较快,又可以发挥自己的个性。于是临摹了几天范帖,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就开始创作行书了。自然这样写出来的作品,也不符合规范,更谈不上艺术性,只是乱涂乱抹,自以为是,无风格神韵可言。
有些人则只专心临摹范帖,态度也很认真,下的功夫不少,但因为不懂得行书创作规律,所以创作时虽可做到几分像范帖,但不能运用学到的传统技法知识,创作出具有个性和艺术性的作品来。这都是由于认识和方法不对头,越写越陷入困境,走入歧途。
《宣和书谱·行书叙论》说:“自隶法扫地,而真几于拘,草几于放,介乎两间者,行书有焉。于是兼真则谓之真行,兼草则谓之行书。”这是说,隶书成为古体字以后,隶法已经过时,楷书过于拘谨,而草书又过于奔放,介乎这两者之间于是产生行书。行书兼有楷书的,称为楷行书,行书兼有草书的则称为行书或行草。可见,行书是吸取楷书、草书而形成的一种书体,或者说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书体称行书。
这种书体,没有严格固定的结体,虽有楷书的成份,但结体更加省略简洁,写法更加简便,吸取了草书的简捷结体和使转连带的写法。如果楷书成份多,接近楷书的称为楷行书;接近草书,草书成份多,则称为草行书。
这种行书体的出现,最早也是因实用的需要而来的。实用有不同场所,不同场所就出现不同的写法。严肃的场所,自然应该用当时的正书、真书(楷书),日常较为随便的场合,为了省时省力,写起来就需简便而比较快速草率,这似乎是一种合乎情理的自然现象。行书从实用开始,后来发现这种书体不仅便于实用,而且也很有艺术性,故日渐时行了,写的人越来越多。
行书既然是这样一种书体,其结构、笔法自然就会形成自己的一套规律。有接近楷书的行书,如欧阳询的《千字文》(如上图),结体虽是楷书结构,但属行书用笔,它不似楷法那样逆笔停顿,收笔顿挫,而是顺笔而入,行笔连带,虽有所停顿,随即迅速收笔或转笔连带,这是行书行笔的特点。
颜真卿的《江外帖》也叫《湖州帖》(宋仿本)(图2)
有接近草书的,草书成份多,楷书成份少,即是行草书。如颜真卿的《江外帖》,帖中云:“江外唯湖州最卑下,今年诸州水并凑此州,入太湖,田苗非常没溺,赖刘尚书与拯,以此人心差安。不然,仅不可安耳。真卿白。”(图2)又如宋代米芾《张季明帖》,帖中云:“余收张季明帖云,秋(气)深不审气力复何如也,真行相间长史世间第一帖也。其次贺八帖,余非合书。”
这两帖都是草书成份多,许多字都是草书结体,如《江外帖》中的“最、年、诸、州、并、此、书、心、然、安、耳、真卿”等字,均是草体和草写。
米芾行书《张季明帖》
米芾《张季明帖》中的“气力复何如也”(如上图),连续运笔,线条连贯,一气呵成,可称“一笔书”,全是草书连绵笔法,而结体则基本保持楷体。
还有一种行书,以行楷为主,偶然渗进草书,形成行书草书的鲜明的变化,早期的行书常出现这种写法,如王羲之、王献之的行书。
王羲之的《孔侍中帖》、《丧乱帖》就是这样,其“奈何”、“不知”等字(上图)都属草书的写法。
又如《孔侍中帖》中的“后问”(上图)等字也都是纯草书写法。这种行书形式,行草书相间,显得对比鲜明,有轻重节奏的变化。
还有一种行书,楷行书间架中带有草书结体和写法,如王羲之《兰亭序》字体中的连带和省笔的写法。这可以说是一种较标准的行书体。
所以,行书虽然有自己的规律和特点,但是,在每个书者来说,又有自己的写法,或偏楷体,或偏草体,或楷行并用,或行草并用,或较标准的行书体。行书具体写法中的这种变化,是与每个时代的时尚和个人的文化、艺术修养,对行书的理解和对书法艺术所下的功夫分不开的。
刘熙载的《艺概》中说:“知真草者之于行,如绘事欲作碧绿,只须会合青、黄,无庸别设碧绿料也。”刘熙载这段话的意思是说,真、草、行三体的关系,犹如绘画中的碧绿色,只须合青色、黄色即会出现碧绿色,不必专门设一种碧绿颜料。换句话说,刘熙载认为写行书,只要精通楷书和草书两体,融合在一起写即能成为行书,用不着专门学行书。这话从理论上说自然合理。但在实践上说,两者结合也需要有一个过程。且楷书和行书在结体、用笔上毕竟不同,有很大差异,也需要变化,并不能将楷草两体机械结合即可成行书体,故学行书不论在结体和用笔上都需要独立进行练习和研究,才能写得好。当然如果学好楷书和草书,学好行书就会快得多。
张怀在《六体书论》中讲到真、行、草书体的特点和趣味不同时说:“真书如立,行书如行,草书如走,其于举趣,盖有殊焉。”真书即楷书如立,即严肃而处静态。草书如走,即比较快速,处在一种动态。行书贵行,行则不同于立,也不同于走。行不同于走的速度,徐徐而行,即笔毫常处在行动的状态,起收笔无停顿很久的动作,意到即动,或连带,或提笔萦带,即上一笔和下一笔起收笔之间,存在着或明或暗或实或虚的联系。
米芾行书《张季明帖》
同时,在结体上又具有草书的简便结构,把楷书中重复笔画加以省损,又加上连带变形等方法,加速书写的速度,这就造成行书之行的特点。“趋变适时,行书为要。”它利于实用,又能在艺术上减法尽意,动静结合,虚实变化,形成节律韵味。“真行近真而纵于真,草行近草而敛于草”。比楷书放纵,比草书又收敛,有静有动,有繁有简,意趣无穷。
行书的结构和连带运笔使线条构成各种艺术形态,是便于艺术创作的一种书体。充分理解和认识行书的特点,是我们写行书的首要课题。只有对行书有充分的认识和理解,书写时才能掌握其结体与笔法的特点和创作的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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