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的发展到了一个需要回归初心的时刻。
中国画的内核是写意,以山水画为例,其三大特征(文人性、诗性、书写性)正逐步消失,因为主流观点认为,传统山水画所依附的农耕文化土壤已经消失,所谓文人性只是古代文人士大夫个人的避世小情调,它是腐朽没落的,与“时代精神”不相符的,取而代之的是所谓大格调、正能量等集体宏大叙事,于是场景代替了意境,写实代替了写意,画面形式不可避免地呈现出“大、密、满、细”等制作性特征,制作性代替了书写性。
另一方面,由于文人性被放逐,中国画的文人特性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阵地迅速被“新文人画”所占领,并主导了“文人画”的话语权,成为“新水墨”“实验水墨”的试验场,各路江湖“高手”轮番上阵,生生把中国画的文人性弄成了中不中西不西的怪胎和俗物,现在一谈到国画的文人性,立马会让人联想到朱新建们的“新美人图”以及刘二刚们的“雅集图”,特别是进入21世纪,“新文人画”大有成为国画创新变革主流的趋势。
你说悲哀不悲哀?
难道中国画的文人性沦丧至此吗?
正本溯源,中国画的文人性到底是什么?
其实,从南北朝山水画形成起,其文人属性就已经定位,其审美高度已远超同时代的欧美,宗炳在《画山水序》中开明宗义指出,山水画的本质就是“澄怀味像”“畅神而已”,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绘画就是个性的张扬,山水就是画家与自然的精神对话,它不是集体叙事,不是场景再现,而是个人心性的表达,这就是国画文人性的本质特征和基本内核。
从文人性的本质审视,荆浩、范宽一脉的大山飞泉,董源、巨然一脉的江南烟雨,到徐渭的墨葡萄,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到近代的黑宾虹、吴昌硕、齐白石,到现当代的岭南画派、海派名家,以及张大千,李可染、钱松岩、吴冠中、何海霞、贾又福~莫不具有典型的文人性。
文人性不等于文人画!很多人把这二者混淆了。
文人画这个概念,只是到了明代中后期才出现,由董其昌定义并大力提倡,由于他是当时的文霸,直接影响了清初四王及整个清代,所以后来我们说的文人画,主要就是清代四王那一套程式化的绘画体系,泥古不化,彻底失却了人与自然的精神对话和个性的表达,放到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这当然是没落的、腐朽的,因为他们恰恰丢弃了中国画的文人性。
中国画(以山水画为例)的文人性,一是指画家首先应具备一定的文化修养、思想品格境界;二是指作品要有一定的审美高度和精神高度。
难道这不正是绘画艺术题中的应有之义吗?试想画坛如果被一帮文化修养低、没有思想、没有个性、没有审美高度的人所占领,把场景当意境,把低俗当高雅,把主题意识当个性表达,能产生出伟大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吗?能引领中国特色文化艺术的繁荣与自信吗?
如果一说中国画的创新,除了“高大尚”“假大空”的主题宣传,就是故作高深实则没有多少文化灵魂的“新文人画”,那中国画真的玩完了,都散了吧。
只有回归到文人性这一本源,国画才能真正再次成为具有民族特色、令民族自豪的艺术。
当然,每个时代的文人和文人精神是不一样的,新时代的文人性,体现在艺术创作上,就是要有新语言、新形式、新气象、新意境与新精神,这才是国画传承与创新发展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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