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水 1963年出生于安徽无为。中国书协会员,安徽省书协理事,巢湖市书协副主席,巢湖市政协委员。
书法作品多次参加全国性大展,并获全国第二届正书大展最高奖,文化部第八届“群星奖”优秀作品奖,全国扇面书法大赛一等奖,兰亭奖牡丹杯新人奖优秀作品奖,《书法报》读友大奖赛一等奖等。
没有值得炫耀的经历,也没有特殊的背景,长期以来,写字对于我仅仅是一种习惯,现在在我看来,更是一种责任。这份渊源要追溯到小学二年级,老师要求写毛笔字,父亲便将自己使用多年的砚台传给我,据说这也是爷爷传给父亲的,砚台很沉很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激。上课时,总是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课桌的右上方,很显眼。因此,语文课、大字课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
三年级时,作文一律要求用毛笔完成,不得涂改,不能潦草,更不能出格,否则便会受到老师的重罚。这些近乎苛刻的要求,一直伴我到五年级。我顺利地经受了考验,而且时常受到汪老师的表扬。
汪老师的毛笔字是远近闻名的,他说读书人写好字是情理之中的事。学校的一堵墙上曾有汪老师用石灰浆直接书写的大字,整整一堵墙,每字逾两米,可谓精美绝伦,遗憾的是我没能在现场亲睹书写场面。在以后的日子里,每经过这堵墙我必伫立良久,服膺长叹,惜学校早作他用,不复谛观,这面墙只能定格在美好的回忆里了。这些点滴的岁月也许在别人眼里早已淡忘,对我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在这期间,我认识了我的另一位启蒙老师丁以任先生,他使我了解并接受了宣纸,继而让我知道了书法上有颜、柳、欧、虞。倘使说在汪老师那里我收获了兴趣和基础的话,在丁老师那里,我体会到书法不仅仅是写字,书法能给人以震撼,令人心折。丁老师个子高,面容清癯而白皙,有洁癖,颇具士子之风。他从不轻易给人写字,而且对笔墨纸砚印章印泥都颇挑剔。不知道是他维护了书法的圣洁,还是书法赋予了他绅士的形象,他的绅士风度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他对我该是偏爱,赐了我一幅“疾风知劲草,烈火识真金”的墨宝,至今还一直在鞭策我。
刚二十出头的时候,我凭一手漂亮的小楷在地方上出名了,也正因此,我被县剧团录用,从此我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县城户口、住房、对象……一切的一切,这在当时无疑于喜从天降,我从此告别农村,来到了陌生的县城。正是在这期间,书法给予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洗礼。
爱好书法的朋友都知道,桌面上能看得过去的作品,一经放大立起来看,往往就毛病百出,如重心失衡,字与字之间缺乏联系,大小、避让、疏密关系处理不当等等。小字当不小气是指小字要能放大着看,立起来看,而我每天的工作,正是要把字立起来,放大十倍乃至二十倍让观众看。在写与放的不尽循环中,我愈加清楚了自己的不足。毛笔让我再现了剧本里的悲欢离合,舞台上的意韵悠长,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在这样的舞台上,我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机会审视自己,改造自己,展现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走了一条半专业的道路。时至今日,我还留恋那时的工作,真希望再有一次写幻灯放幻灯的机会。
我对书法的痴迷越发不能收拾,陆续地订了《书法》、《书法报》、《书法研究》,伴随着这些专业杂志成长,我学到了很多的专业知识。为了提高专业水平,我参加了县里的书法组织,参加了在上海的书法函授学习,函授老师竟意外地把我的作业当成了示范,在师生中广泛宣传。函授结束后,老师多次给我写信敦促我出本小楷字帖,这对当时的年轻人来说,该是何等的荣耀啊!我没有出帖子!我不想被光环冲昏大脑,至今我对办展览、出作品集还是持慎之又慎的态度。
1986年的一个夏天,我有幸倾听到林散之先生的教诲,老先生因为耳背,桌上备了些铅笔纸条,以便于交流。先生先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从安徽来,然后先生问了一些书法问题,我凭着自己对书法朦朦胧胧的感觉,一一回答了他的提问,先生便在纸条上写道:“悟性超拔”,先生最后问我写谁的字?我告诉他行书写上海胡问遂,小楷写唐钟绍京的《灵飞经》,林老稍作沉思,在我的字下,以拿毛笔的姿势,一笔一画地写道:胡字不能学,因为他是今人;小楷宜学王右军的《乐毅论》、《孝女曹娥碑》。林老字字千钧,透辟入微,使我醍醐灌顶,指导我走上了取法乎上、简约高古的书法大道,我后来能够取得一点成绩,这都得益于林老这样的明师给我指的这条康庄大道。
从此我上溯魏晋及六朝碑版,下探宋元明清,凡性之所好,不废今古,有意识地从碑帖中汲取养分,于《李秀碑》、《瘗鹤铭》、《龙门二十品》用功颇多。
在浩瀚的书法长河中,我钟情于小楷的精湛,用功也最多,钟王的厚重与质朴,简牍墓志的古典与神奇,八大的空灵与简约,赵之谦的坚凝与磅礴,何绍基如舞女插花般的韵致,王宠不经意中的萧散……唐代著名诗人司空图《于李生论诗书》中说:“梅止于酸,盐至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我把这质朴、神奇、简约、坚凝、萧散看成是我“做菜”时的佐料,不断地调试,试图将它们杂糅,试图能够让近亲结合抑或远交。
小楷绝不是弱气和小气的代名词,我喜欢小楷是因为我崇尚细节,崇尚精致。今人手法之所以与古人差距太大,皆缘于一颗浮躁之心,我只管往“精”处写、往“纵”处入。我拟刻了两方印,一为“细字细看”,一为“拂暑”,它们既是欣赏的过程,也是欣赏的目的,原来目的可以在过程中实现。
范曾说,一个人来到世上总有一桩大事在等着他去做,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总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要去做。本能地在众多艺术样式中,我选择了书法,从一开始的发蒙到对书法模糊的认识,以及今天挥之不去的情结,一路走来有着不被人知的汗水,好在这体验的过程也是精神世界愉悦的过程。
世人说为善最乐,我认为寄托也能让人得到至乐。我把美好的愿望寄托在书法里,仰望贤哲,仰望大师,我把这寂寞的快乐寄托在书法中,传递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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