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夏玉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滂沱大雨,一缕墨香伴着潮润的空气,从他的办公桌上流淌开来,霎时间,我们有了一种“书声、雨声”的感觉。
现任河北省书法家协会顾问的夏玉祥,是河北省民政厅厅长。在忙于政务的同时,夏玉祥书法创作渐成气候。2007年3月24日到4月1日,“夏玉祥书法作品展”在河北省博物馆展出,来自北京、河北的书法界人士看过展览后,对他的作品称赞有加,当他们知道夏玉祥有36年没有摸过毛笔,重新拾笔才两年多的时候,都备感惊讶。夏玉祥还酷爱历史、文学、哲学和摄影。中国书协副主席、河北省书协主席旭宇称赞他的书法作品“文采笔墨出众,是心声与才气的结晶”。
记者:您兼书楷、行、隶、篆、草各体,且样样颇有造诣,这在书界很少见,是很小就接触书法了吗?
夏玉祥:我没有刻意地学过,但我们很小的时候都临帖,我的初中老师的字写得相当好,杜锡瑞(著名书法家、我省书协副主席)也是他的学生。初中的时候有美术课,也写字;到高中的时候,写二王的行书、草书,1966年到1967年写了一年的草书,是毛体。1967年下半年一直到2003年6、7月份,36年一个字没写。因为我后来参军、转业,工作特别忙,就一直没有写。2003年,乐亭县出了本书,请我题书名,盛情难却,借别人的笔写的。这是36来第一次写字。
记者:这是否勾起您的书写欲望?
夏玉祥:还没有,毕竟36年没写字了,当时写完后觉得还过得去,我是悬肘写的,写的时候手没有颤。2004年7月份,出版我第一本摄影集《瞬间的永远》,我自己写书名,开始写行书,写完后觉得不够活泼,想写草书又怕别人不认识,就写成半行半草。这五个字写了五遍,主要是这个“永”字,调整了好几次,才让它和左边的“的”、右边的“远”协调起来。一个字写五遍,我就觉得这个问题得解决。通过调整这五个字,我感觉到书法是艺术思维,要站在协调、章法、造型的思路上去对待它。于是从2004年9月底我重新拾笔。
记者:我了解的许多书法家都是天天练字,您多长时间写一次呢?
夏玉祥:平均半个月写一次,一般在晚上10点以后,白天政务繁忙,这个时候心静了。后来写了篇草书《满江红》,河北省书协主席旭宇看到后认为我写得不错,他建议我当省书协的顾问,我拿不定主意,毕竟我36年没写字,我觉得我的水平还达不到。在他第三次找我的时候,我就有些动摇了,2004年5月份我当了省书协顾问。
这个时候我有了压力,我不能名不符实,我必须把书法当成艺术来看待。一是学习,二是研究。现在我们赶上了好时候,无论国家还是社会都对书法很重视,出版界出版了大量的书法资料,这在过去是无法比拟的。
虽然我36年没写字,但我一直关注书法,我一直在看书,比如上世纪80年代刚出版《中国书法大辞典》的时候,我就买了一套。现在书多了,我就大量买书阅读。读主要是读帖,十天半月写一次,并不是十天半月不关注了,其他时间主要是在看。看并思考,读的基础上写一写,研究研究。我研帖不以自己的喜好为准则,老实说我不喜欢黄庭坚的草书,但我很认真地看了他的草书。
记者:研究后有什么心得?
夏玉祥:我认为要想写好书法首先要对书法有准确的认识,现在很多人对书法的认识还不够准确。认识的准确、深刻与否决定了你的境界、情趣、追求、价值取向和艺术取向。艺术的发展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是传统,一是创新。所谓传统,就是过去留下来的,现在仍被人们认可的,实用的东西,没有这些,凭空臆想,那就是无本之木。但又不能对传统墨守成规,所以要在传统基础上有创新,在创作的过程中求变,在求变的过程中发展。对我来说,第一位的是继承传统,临帖,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个性、探索与思考进行创新。
记者:您对传统是怎样继承的?
夏玉祥:怎么继承传统呢?你们看到的很多书法家的作品,在简介上总要讲师承谁。我很少讲这个,师承有两种方式,一是只继承某一家,再一个是继承多家。两者中继承多家的凤毛麟角,所以我从一开始,楷书也好,行书、隶书、草书也好,都是多家继承。比如楷书,我临摹过柳体、颜体、二王、欧阳询,把多家的糅合在一起来继承。
在3月下旬我的书法展上,他们说我的楷书让人想到了欧阳询、柳公权、颜真卿,你说到底是谁?谁也不是,就是在似与不似之间继承,老是克隆别人就没有意思了。
记者:是不是自己的书法体太多了,所以艺术风格也不好概括?
夏玉祥:我觉得我不是书法名家,也不是大家,我只是按着“博采众长、融入百家”去做,要真正地做到,一个人写一种体就很难,写四种、五种体更难,但是我性格比较好强,愿意多尝试。这次展出,朋友们都说我的小草写得不错,让我以后按着这个写下去,我不是这样想的,我要写我自己没掌握、没开拓的新领域。所以写书法对我来说是很苦的事。
书法界对继承与不继承,传统与现代化有很大争议,其实应该结合起来,少了哪一点都不行。
记者:就个人而言,您最喜欢自己的哪种字体?
夏玉祥:我最满意的是我自己的狂草,但很多人都不认同,他们认为小草好。
记者:您觉得狂草好,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您在狂草写作过程中有怎样的情绪呢?
夏玉祥:作为书法来说,狂草是皇冠之珠,它是书法的最高境界,最精彩也是最难达到的。狂草要有楷书、行书、小草的基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写,你性格中没有浪漫、情怀、激情,你就不可能成为狂草家,中国历代写草书的人很多,但写狂草的少。严格地说,中国历史上写狂草的只有三位,从唐代算起,张旭、怀素、毛泽东。再往宽里算,还可以算黄庭坚、宋徽宗、祝枝山。
并不是人们不喜欢狂草,而是很难达到这个境界。比如苏东坡一生没有写过草书,但他看到张旭的狂草时,爱不释手,兴奋之情不可名状。这说明书家都喜欢狂草,但写不来,这越发显得狂草的可贵。我最喜欢的是狂草,满意的也是我的狂草。我之所以写隶书、篆书、楷书、小草,也是因为那是狂草的基础。
记者:您追求的狂草是书界的极致,而做领导您也做到很高的正职,您喜欢狂草是否跟性格有关?
夏玉祥:我小时候就喜欢狂草,上世纪60年代,见了毛主席的草书后,非常喜欢。上世纪70年代参军以后,给别人写信时,背面都要用钢笔写一首毛主席诗词。我临过很多人的草书,但写出来之后是我自己的风格。我有我自己的章法。
记者:能给我们概括一下吗?
夏玉祥:我的章法简要说就是破行,我有破行的草书,也有不破行的。有的一行行离得很远,有的离得又很近。这种章法都是我满意的。搞这个破行,是在四川摄影的时候,在黄龙山瀑布,我看到多条瀑布共同向下流泻,奔走的不是一个方向,瀑布给我很大启示。一行字如果是一条瀑布的话,我也可以让它破了直上直下的常规。我对自己书法最满意的是狂草。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的狂草狂得还不够,还没达到我理想的境界和目标。问题是,现在人们往往用小草或者行草的眼光来看狂草。
记者:中国书法传统源远流长,名家辈出,我们今天的人如何去超越古人?
夏玉祥:从中国现代书法来看,没有人能和王羲之比,王羲之完善了楷、行等书体之后,到现在来看,依然很美。但是不是哪一个人的每个字都赶不上他?不是的,王羲之的艺术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用辩证的观点看,他也应该有弱处。王也是在前人肩膀上站起来的,他写字的时候看的资料远没有现代多,他以前的东西,他没有看到,现代人都可以看到。我们积累的成果比他多,看到的资料比他多,为什么不可以超越他。这不是妄想,我们在历史地位上永远超不过他,但在某一个字上可以超越他。心不高眼不高手永远也高不了。
夏玉祥:河北省乐亭县人。1948年生,1969年参军,1993年转业。现任中华慈善总会常务理事、河北省民政厅厅长;河北省慈善总会会长;河北省书法家协会顾问,中国艺术摄影学会理事。
夏玉祥酷爱历史、文学、哲学,几十年勤学不倦,各领域多有著述,其成就和传略被收入《中国转业军官风采》和《中国专家人名词典》等大型辞书。从1990年,开始涉猎摄影,十几年间,出版《瞬间的永远》和《山水情缘》两部摄影专集,并于2006年被评为中国优秀摄影家。
夏玉祥喜爱书法,书兼楷、行、隶、篆、草各体。主张继承前人传统而不墨守成规;尊重历史名家而不盲目崇拜;创造自己书体而不千篇复制;心胸广大,博采众长,熔铸百家。
专家评语
●中国书协副主席、河北省书协主席旭宇:
玉祥同志对书法本质的理解就是深在法度上,他无论是写草书、楷书、行书还是行草相间,里面都有法度,并在传统的法度上,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时代精神,进行了个性化的创作,形成了自己的面貌。
●中国美术馆副馆长、中国书协理事杨炳延:
玉祥钻研书法艺术像博览群书一样,总是思考怎样尽可能多地将历史上书法大家的作品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
●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杨晓利:
通过看书法作品能感受到玉祥的性格时而豪放、时而入静,从作品里面能够读到玉祥其人。
●河北省书协副主席范硕:
他对艺术的执著、内心的这种天真浪漫,在他的摄影作品、书法作品中都表现出来了,洋溢着一种人格的魅力。
●河北省书协副主席杜锡瑞:
正因为他有着深厚的功底,在很多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反映在书法上就感觉到很丰富、很文气,不是那种燥气、火气。
●河北省书协副主席任桂子:
他的作品平和、舒服、自然,具有诗一样的味道,他用书法这种语言来抒发对生活的感悟,看他的东西感觉很舒服、很自然、很清新。
●河北省书协副主席陈茂才:
他的书法取法高,路数正。他的作品都是有源之水、有本之木。
●河北省书协理事、秦皇岛军分区政委郎岗峰:
丰富的人生阅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经历,都体现在他的字里。
●河北省书协主席团委员、河北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刘金凯:
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他对艺术的追求,同时渗透出一种催人向上的力量,给人一种新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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