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传统工艺美术作品需要“制以时变”在传承中创新》，系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李文跃教授2022年11月l日在由江西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主办、景德镇陶瓷大学承办的“专业技术人才知识更新工程一一陶瓷文创产品创新设计研究”高级研究班上的讲课稿。

▲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文跃在高研班上发言

传统工艺美术是以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为基础，经历长期发展而形成的独具特色的人类文化遗产，是人民为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采用各种物质材料和工艺技术所创造的人工造物的总称。

一、传统工艺美术是什么？

传统工艺美术：是指历史悠久，世代相传具有百年以上历史，能够继承下来的文化，（包括思想、风俗、艺术、制度以及行为方式），有完整工艺流程，采用天然材料制作，具有鲜明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的工艺品种和技艺，传统工艺是历史和文化的载体。传统工艺名词构成：中国古代，对于“工”的解释，最早是一种巧妙的装饰，慢慢为凡是精于某件事件，都称为“工”，再引申为凡是做工所属都可称为“工”。到近代，“工”是指器物的名称。

“艺”在汉代戴圣所编《礼记》中，把“艺”解释为一种才能。现代的辞典当中“工艺”是指对某种材料施以某种手段使之改变形态的过程和结果。

“美术”一词始见于欧洲17世纪，1919年五四运动后传入中国。指占有一定平面或空间，且具有可视的艺术。

传统工艺美术是因人们的长期实际生活要求而产生的，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国的传统工艺美术历史悠久，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历史传承价值，在国际上亦久负盛名。

我国拥有众多的传统工艺美术种类“十大种类：1）工艺雕刻；2）刺绣和染织；3）织毯类；4）抽沙花边编结类；5）艺术陶瓷；6）编织工艺；7）漆器类；8）工艺家具类；9）金属工艺和首饰；10）其他工艺美术类”。它的产生多与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密切相关，作为生活和艺术，传统工艺美术品存在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它直接或间接影响人们生活的方式和生活品质。也因历史时期、地域影响、经济文化技术水平和民族风而表现出不同的风格特征。

五大名窑，宋代五大名窑之说，始见于明代皇室收藏目录《宣德鼎彝谱》：“内库所藏汝、官、哥、钧、定名窑器皿，款式典雅者，写图进呈。”汝窑（今河南宝丰）

官窑（南官今浙江 ，北官今河南开封）

哥窑（今浙江龙泉

钧窑（今河南禹州）

定窑（今河北曲阳）

清代许之衡《饮流斋说瓷》中说：“吾华制瓷可分三大时期：曰宋，曰明、曰清。宋最有名之有五，所谓柴、汝、官、哥、定是也。更有钧窑，亦甚可贵。”由于柴窑未发现窑址，又无实物，因此通常将钧窑列入，与汝、官、哥、定并称为宋代五大名窑。

今天，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技术的进步，传统工艺美术面临一系列新的机遇和新的挑战，“产业方面”，传统技艺与新技术有机结合，提高了工艺美术产品设计与艺术水平和劳动效率。“技术方面”，以新观念，新技术和以材料、新工艺相融合引发传统工艺美术类作品颠覆性变革。

“传统工艺美术”行业也正在经历深刻的转变，“逐步从传统”工艺美术产业转向现代手工制造产业，从纯欣赏的特种工艺品转向生活与环境装置工艺用品，从传统工艺作坊转向“作坊+工作室”；从重视工艺美术传统与工艺品实物展示转向如何借助数字技术促进工艺美术产生发展与技艺传承等多元模式转变。

它是中华文明和我国传统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工艺美术以其悠久的历史，别具一格的风范，高超精湛的技艺和丰富多样的形态，为人类的文化创造史谱写了充满智慧和灵性的华章。

与此同时，传统工艺美术依然存在诸多发展中的变化，如工艺美术制作已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手工艺和家庭作坊，而是与机器工业，甚至与大工业相结合，把实用品艺术化或艺术品实用化，随着人们对工艺美术的高度重视与青睐，传统的工艺美术发展亦得到了国家、政府高度重视与大力的扶持。

但由于传统工艺美术历经数百年沧桑，许多历史上形成的诸多因素也一定程度制约了工艺美术的发展。因此将工艺美术的发展与现代文化的发展理念和推进思路相结合，从新的角度凸显“制以时变”，通过传承创新、工艺创新与观念创新，从而提升新的历史时期工艺美术的发展水平，具有十分重要和深远的意义。

1）传统工艺美术发展概括

中国传统工艺美术的起源发生可追溯到人类开始制造劳动工具的时代，它主要是因人们的实际生活要求而产生，因此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工艺美术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与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密切相关，也因时代、地域、技术和文化及民族等诸多因素而产生迥异的风格特征。根据史料记载，从原始粗陶至商代的原始青瓷手艺人已鲜明地显示了中国工艺美术重视实用相审美，相统一的造物思想和设计意图，亦鲜明地显示了工匠把握材料性能和制作工艺的能力。此外陶瓷从简单的坯胎刻划，上釉如何演化出千瓷万彩的陶瓷装饰工艺？这期间是无数手艺人在步步提高人们的生活品质，并从每个时代都获得标志性的审美风尚。

正是由于古人对于这种形式美感的追求，以及在此基础上累计起来的各种工艺技巧，才使得某些艺术或是造型成为可能，也正因此工艺美术经历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叠加、发展、创新、才逐渐形成今天的工艺美术的业态。

2）传统工艺美术发展现状

目前，不少传统工艺美术品尚存在内容与形态，过于陈旧，缺乏鲜明的时代特征，是制约工艺美术发展的最主要因素。很多工艺美术品由于仍然采用手工作坊和家庭经营的模式，使得其形态特征还停留在最初的审美尺度上，没有及时的更新，不能很好的适应新时代的市场需求，因此也就是老样子、老传统、老技术，缺乏时代特色和新艺术风格，不具有时代感，很难被现代消费者所喜欢接受，因而也羁绊了其向前发展的脚步。如工艺美术品不思进取、固守陈规将失去市场，并被时代淘汰，市场经济时代证明，传统工艺美术需要“制以时变”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发展。

二．传统工艺美术应该如何去“制以时变”

传统工艺美术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经历千百年的洗礼，使得众多工艺美术得以承传，品类繁多，技艺多样，但这类传承主要秉承了家族式的承传，师徒相授传承与院校培养，这样虽然保留了其技艺的独传性，但是同时也显露出了这种传统技艺传承模式与教育的局限性和制约性，要从根本上解决这种问题，就要工艺美术作品创作“制以时变”根据社会变化与时代要求在传承中创新，改变传统固有的模式，增强作者自身的适应性并加快创新的步伐，打破原有的局限模式，在传承传统工艺自身风格特色的同时，融入时代特征，创作出具有鲜明的文化内涵和时代特征的作品。

首届中国好手艺展，把作品入选标准定为“材美、工巧、器韵、时宜”。四要素作为甄选参展作品和评判标准。旨在促进手工艺者从业者技艺水平、弘扬汇优秀文化传统和时代精神。何谓“材美”？指尊天时，重地气，巧用材料；何谓“工巧”？指因材施艺，工契意匠；何谓“器韵”？指形究神足，宛若天成；何谓“时宜”？指制随时变，合宜适用。

传承、创新，求发展既是社会发展的规律，也是富有创造力的本能，传统工艺美术只有顺势而行，明代科学家《天工开物》作者宋应星所谓“制以时变”讲的就是工艺美术如何顺应时变的发展规律与要求。

1）传统工艺美术应该如何去反映时代与当下社会生活方式的变化

艺术之美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同样，当人们在传承和发展工艺美术时，也要从生活中获得灵感，创作出服务人们生活的作品，特别在当前市场经济条件下，从事传统工艺美术创作或产品设计人员都必须高度重视当代生活方式的变化，正如任何社会结构都存在社会分层，工艺美术创作和生产也要有针对性，社会上层和底层有不同的审美风尚。城市与乡村也有不同的时尚流行，受教育程度差异会导致不同的消费心理，其中既包括物质诉求，也包括精神诉求方面的差异性。不断应对社会变迁与生活方式的多元变化，把握住工艺美术发展的脉搏。

2）传统工艺美术艺术与文创衍生品怎样成为大众喜爱的时尚品

所谓艺术衍生品，是指由艺术品衍生出来的，具备一定艺术附加值，与艺术作品联系紧密的具有收藏价值的产品。艺术衍生品作为艺术作品的重要延伸部分，打破了工艺美术原创作品高价格和唯一性的局限，开始飞入平常百姓家：

一套具有益智功用的经典茶具，一个带有民俗意味的彩盘，一条具有艺术作品元素的细腻丝巾，甚至是以设计感和艺术感兼具的主人杯......艺术衍生品正是以如此接地气方式融入到大众生活之中，用经典的艺术元素妆点和提升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品味。

知名工艺美术家精品原作有着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文化内涵，但是高昂的价格令普通大众望尘莫及，而艺术衍生品填补了这种不能拥有的缺憾，以另外一种形式和方式使消费者感知和拥有，极大地满足了国人们的精神需求和文化夙求。

目前景德镇陶瓷艺术衍生品的研究主要有四大类：一是艺术家的经典作品的后续研发产品；二是艺术家授权的限量贴花品；三是带有艺术元素的设计系列产品；四是克服了衍生品材质与艺术性结合的难题；解决了在瓷器贴花生硬的弊端，能够在瓷器上作出晕染效果瓷画，使得原创瓷绘作品的笔与墨在瓷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3）传统工艺美术要走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创新之路

工艺美术是一门人工造物艺术，创新必须遵循艺术的发展规律，同时要重视材料和技术创新，新材料的创造发现和技术的改进，是工艺美术创新的一个主要方面，尤其是一些现代工艺美术与陶瓷艺术品，更要不断地运用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进行新品种、新功能的开发。

景德镇陶瓷大学吕金泉教授创造性地将传统开光技法运用于当代陶瓷作品之上，瓶上的开光不再是一种陶艺的形式，而是他塑造作品意境的语言。这种开光的运用与作品偏离周正的体貌在形式上是吻合的，在内涵上也是默契的。在这样的基础上，他发挥了绘画的优长，在每一件作品上，用文人画的笔法点染勾画，形成或完整、或局部的写意画面，同时综合使用雕刻手法，使画面人物作品成为一个立体与平面相融合，不同的触觉相混合的艺术世界。

又如景德镇陶瓷大学宁钢教授，用紫金釉和黄釉作为高温色釉综合装饰中的主要釉色，斑斓绚丽的色釉质感肌理与惟妙惟肖的瓷上绘画表现，相映成趣，展现出丰富多彩的瓷上新世界。李文跃教授他的作品巧妙地把粉彩装饰的粉润柔和之秀美与墨彩的墨趣雅逸之意韵，融合在一起。突破了传统的条条框框，既彰显出民族艺术表现形式的传统风范底蕴，更契合了作者独特的创作思维和理念。他创作的“西域风情系列”、“圣人孔子”系列等瓷画主题创作表现，既有其传古鼎新意趣魅力，又注重文化内涵的传递，有“制以时变”与俱进艺术表现形式变化的追求与探索。

4）传统工艺美术作品需要有鲜明的时代性

（1）传统工艺美术者受现代学院教育与创作研究影响，有不少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与工艺特征的创作表现向纯艺术化创作方向发展倾向。

钟莲生教授，长期从事瓷绘艺术的教学与创作，又具扎实的绘画基础。人物、山水、花鸟、绘画装饰皆能，具有深厚的美学、文学、艺术理论修养。他运用素描、速写练就造型能力，以其得心应手绘画技巧，揉入西方现代油画的光色效果，集传统绘画艺术技巧和现代绘画艺术的精神于一炉，而艺术作品自成风格。

（2）传统工艺美术融合新观念，新题材，新技艺拓展工艺美术作品的个性表现。

工艺美术要注重传承更要有创新意识，要跳出传统思维，把握好时代发展倾向彰显传统工艺美术的时代价值，凸显工艺美术设计，满足高品质生活需求的创新能力，打造既有时代精神又有东方美学的艺术风格。

（3）现代工艺美术创造时代生活之美

表现作者艺术个性时代感，其作品审美思想文化内涵更加突出。现代工艺美术之美在于反映时代精神和人民精神，现代工艺美术创作要体现时代特征，以丰富原创作品为基础，主动拥抱数字经济时代为工艺美术领域时代性表现破局开路。

传承、创新“制以时变”既是社会发展的规律，也是富有创造人、工美人的本能，工艺美术只能顺应时代的发展规律。从历史发展角度看许多优秀的工艺人正是发挥创新的活力借助自己的技巧和诀窍确定了制作者的崇高地位。得到同行尊重，得到较高的社会地位，并提高了物品的文化附加值。西湖韵，该套瓷器的画面取西湖全景，用淡彩国画的表现手法，表现西湖烟雨朦胧、诗情画意的景致，尽现江南山水醉人之美

至此，祝各位同仁与时俱进，开拓工艺美术行业新天地，“制以时变”创作出既具传承意识又有时代精神的佳作。

————【人物链接】————

李文跃，1959年生于景德镇陶瓷世家。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大学，擅长粉彩与墨彩。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高等学校教学名师，景德镇陶瓷大学硕士生导师，武汉理工大学博士生导师，泰国东方艺术大学博士生导师，江西陶瓷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二级教授、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教育部高等职业院校艺术设计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大百科全书 陶瓷文化专题》“陶瓷装饰”卷主编，国家精品课程《陶瓷粉彩装饰》主持人，国家艺术基金《墨彩制瓷技艺人才培养》项目主持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粉彩代表性传承人，景德镇市珠山区美术家协会主席，景德镇市陶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会长，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学会陶瓷艺术研究院院长。

李文跃的陶瓷艺术作品功力精深，语汇新颖，真情内蕴，古朴造化，在历史传统和现代艺术的时空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陶瓷语言，他将粉彩瓷的粉润柔和与墨彩瓷的清丽雅致融为一体，创立“粉墨彩瓷”瓷绘艺术。其瓷绘作品《十八罗汉图》获第九届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奖，并有《水乡》等作品在国内外艺术大展中多次获奖，《九老观画》《唐人诗意图》《丝绸之路》等陶瓷艺术作品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工艺美术馆馆藏。主持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景德镇粉彩制瓷技艺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实践”研究项目获教育部国家教学成果二等奖。并多次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赴法国、突尼斯、摩洛哥、加篷等国家陶瓷艺术讲学与文化交流。撰写出版《景德镇粉彩瓷绘艺术》、《景德镇陶瓷史·现当代卷》、《景德镇粉彩瓷》、《图案与装饰基础》等学术理论专著与教材多部。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李文跃（左一）接受《非遗之美》总编姚泽民（右一）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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