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花鸟画起源很早,早在新石器时代,花鸟就已成为描绘的对象,汉魏时期的石刻画,壁画,帛画,漆器画都有花鸟的图像。与山水画一样,那时的花鸟画只是陪衬,是人物画的点缀和补充。但作为独立的画种则是从唐代才开始的。这是因为当时的绘画功能已经从教育功能渐渐地转向审美娱乐功能,自然界中的花与鸟给人们带来心情的愉悦和美的享受,给生活带来情趣,把花鸟画在纸绢上能够寄托情思,抒发对花鸟世界的爱恋,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花鸟画也迎合了当时统治阶层与市民阶层的需要,出现了一批专事花鸟画的画家,其中的代表人物是薛稷和边鸾。薛稷(649-713)是蒲州汾阳人,以画鹤知名,诗人杜甫称赞他的画“薛公十一鹤,皆写青天真。画色久欲尽,苍然犹出尘。低昂各有意,磊落如长人。”边鸾是京兆(陕西西安)人,花鸟画家,他设色鲜艳,勾描细致,所画花鸟栩栩如生,属于工笔重彩一类。
唐代的花鸟画在铜镜,金银器,壁画,漆木器上有很多表现,反映了唐代花鸟画的成熟与完善。这时的花鸟画已经摆脱了魏晋稚拙生硬的风格开始走向婉丽柔美,繁复娇艳,富贵华丽。唐代的铜镜多刻铸花鸟禽兽,常见的题材有葡萄,宝相花,鸾鸟,菱花,葵花,藤蔓,麒麟,狮子等。《镶嵌螺钿人物花鸟镜》是唐代铜镜的代表作(图12)。
(图12)
铜镜直径24.5厘米用螺钿镶嵌成一幅精美的图画,画中两人坐于树前,左侧一人弹奏乐器,右侧一人举杯欲饮,面前放酒器,旁有一侍女,画面的中心是一颗盛开献花的大树,花朵大如葵花,两只鹦鹉飞向花树,树梢上有翠鸟,镜子的最下方有鹭鸶和小鸟,其间点缀着草蔓和落叶。另一面《螺钿葵花镜》(图13)
(图13)
直径27.4厘米镜内饰花蕾,莲叶纹,中间为盛开花瓣以及繁茂的枝叶,所用材料为玉石,青金石,贝壳,琥珀,精雕细刻,色彩艳丽,晶莹剔透,光彩照人。从中可以看到唐代花鸟画的风采(图14)。
(图14)
宋代的花鸟画创立了中国花鸟画的典范,注重画面的构图与剪裁,强调色彩的搭配与协调,品味高雅,清新俊美,诗意盎然。这与皇室的提倡和个人喜好是分不开的。宋徽宗赵佶就是一位花鸟画家,同时也是一位书法家,他的“瘦金体”独树一格,清秀雅致。赵佶在位时大力提倡建立画院,吸纳绘画人才,对画院的创作经常过问,要求画家观察要细致,表现要逼真,讲究形似,注重法度。他曾描绘过二十种鹤的不同姿势以及很多奇花异草,他的画一类属于水墨画,一类属于工笔画。《芙蓉锦鸡图》是他的代表作。画上描绘了一只五彩绚丽的锦鸡,立在芙蓉枝干上,回头看着翩飞的双蝶,左下角有一枝秋菊。全图色彩鲜艳,构图疏密相宜,动静结合,主题突出,形神兼备,可谓尽善尽美。《五彩鹦鹉图》只有几根稀疏的枝条和鹦鹉,十分淡雅。
宋人的花鸟画是耐人寻味的,描绘的对象比较单纯,一花一鸟,一枝一叶,一山一石都富有情趣,含有诗意,与前代画面追求“满”,“多”不同,这时的花鸟画求少不求多,求疏不求密,讲究浓密有致,深浅相宜,剪裁得当,运用了文学上的比兴,隐喻,寄托,象征等手法,使画面更富有思想感情,耐人寻味。如赵佶所画《芙蓉锦鸡图》色彩绚烂,他要表达的是“五德”思想,而把瑞鹤画在皇宫之上则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瑞奇冲天(图15)。
(图15)
宋代的院体画强调规范与法度,以写实来评判画之优劣,画花鸟要细到羽毛,毫发,笔笔工整细致,完美无缺。这种画能够体现画家的功力,展示画家的水平,但是看多了便觉得媚俗,因为工整的绘画,细致的描摹,刻板的技法无法抒发创作者的激情,限制了画家的丰富想象,制约了水墨技巧的发挥。于是,苏轼提出了“文人画”的概念,他极力推崇唐代画家王维,认为他的画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他批评许多画家只顾模仿无求创意,只看形式不求神韵,他很讨厌一些浓艳的作品,要求画家“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在《题王逸少贴》中说:“颠张醉素两秃翁,追逐世好称书工。和曾梦见王与钟,妄自粉饰欺盲童。犹如市娼抹青红,妖歌曼舞眩儿童。谢家夫人淡风容,萧然自有林下风。”把工整艳丽的院体画看作浓妆艳抹,妖歌曼舞的市娼。当然,他的评论有失偏颇。他喜欢清风淡雅的画风,他说“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诺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糟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尺便倦。”从总的绘画风格来看,院体画属于写实一派,而士人画(文人画)属于写意一派。苏轼留传下来的绘画作品仅为几幅枯木怪石图(图16),
(图16)
(图16)
是否为他的真迹也尚待探讨,但从中也可看出他的画风属于水墨写意画。画上逸笔草草,挥洒自如,构图简洁,水墨淋漓,体现了当时文人画的艺术风格。而当时的写实派画家文与可就把竹子画的一丝不苟,惟妙惟肖(图17)。
(图17)
其实,无论写实派和写意派都无上下优劣之分,只是画法派别不同而已。任何艺术形式都经过了写意到写实,再到写意的过程。如原始社会的彩陶,商周青铜器纹饰都是写意画,汉魏唐宋追求写实,宋以后出现了写意画。西方的绘画同样也经历了写意到写实,再到写意的过程。古典绘画大都是写实的,而近代出现了印象派画风,类似于中国的写意画。
自从苏轼提出文人画以后,写意画对中国画的影响很大,宋元以后,历代画家都在探索写意画的奥妙,这种画风也为普通民众所接受。这种写意风格体现在人物画方面尤为突出,出现了很多新的表现手法,梁楷是一位代表人物,他随宋王室南迁到杭州一带,浪迹天涯,狂放不羁,自称“梁疯子”。也正是这种狂放的性格,使他的人物画不落俗套,自成一格,他以“减笔法”描绘的人物形象用笔粗放,线条简易,个性突出,笔划的起承转合运用自如,富于变化。他的《李白行吟图》《布袋图》体现出他的绘画特点(图18~图19)。
(图18)
(图19)
画中的李白脸部用细笔描绘,其余从头发到大袍,直至双脚都是一挥而就,大笔横扫,笔酣墨畅,行笔如飞。减笔写意画不宜慢,而要上下贯通一气呵成,行笔时不能停滞,这就需要画家具备高超的概括能力和笔墨技巧,粗细相间的运笔与浓淡相宜水墨更能表现人物的精神气质,衣服的飘动变化。
宋代的壁画保存下来的也有很多,主要出现在寺庙,道观,墓葬中,敦煌莫高窟,安西的榆林窟都有宋代的壁画。榆林窟壁画上还题有“都勾当画院使”,“都画匠作”,“知画手”字样。说明这些画家来自宫廷画院的画家。宋元以后,厚葬之风衰微,墓室里作画变得简单。这与绘画艺术活动转入现实生活有关,人们已经不太注意阴间的绘画活动了。
到了元代,由于受异族统治,汉人画家常以排遣胸中的不满,以画隐喻,寄情笔墨。郑思肖爱画无根的兰花,隐喻国土沦丧,自己的命运如同画中的兰花一样无有根基,他说:土为蕃人所夺,不忍看之。反映出他不与当朝同流合污的意志。他在一幅墨兰上题诗曰:“一国之香,一国之殇,怀彼怀王,于楚有光。”另一幅题菊画诗:“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北风隐喻来自北方的蒙古人,以菊花枯萎后仍在枝头比喻作者的爱国情结。在当时,题画诗几乎成了抒发画家感情的重要载体。元代的绘画艺术受到限制,同时宋人传袭下来的刻板画风又约束了绘画艺术的发展,这时,赵孟頫提倡“复古”,向唐人自由奔放,生动明快,富丽雍容的画风学习。他曾说:“作画贵有古意,诺无古意,虽工无益。今人但知用笔纤细,傅色浓艳,便自谓能手,殊不知古意既亏,百病横生,岂可观也!吾所作画,似乎简率,然识者知其近古,故以为佳。”赵孟頫的画清秀典雅,平静深远,但他的书名超过了画名(图20~图21)。
(图20)
(图21)
本文作者: 翁真如, 1946年生广东梅州,澳洲太平绅士,澳洲美术家协会主席,澳洲书法家协会主席,香港岭南画派赵少昂教授入室弟子,七十年代移居澳大利亚。中国传媒大学、北京林业大学、山东大学、西北大学、河南大学、江苏师大等中国多所大学客座教授,中国美术学院国际美术教育交流委员,中国文化部中国文化艺术发展促进会荣誉会长,中国文化部中国国际书画艺术研究会顾问,中国华侨国际文化交流促进会理事,广州艺博院赵少昂艺术专资理事,以及李可染艺术馆、高剑父高奇峰纪念馆、陈树人故乡纪念馆、中国长城书画院等名誉艺术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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