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写意画家如果不懂书法,格调上不去,永远也画不好,而且书法功底有多深,绘画水平就有多高。这话虽有点绝对,但也不无道理。
元赵孟頫题诗道:“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飞白”和“籀”都是古代汉字的字体,八法即书法的“永字八法”。就是说,画石头、树木,以及竹子、梅花等,都跟书写汉字有一种内在的联系,画画与写字的方法技巧在许多方面道理是相通的。书画之间的这种难舍难分的关系决定了中国画与西方绘画的用线有本质的差异,体现了中国画独特的艺术特质。
赵孟頫作品
历代有名的画家没有哪一个书法不好的。吴昌硕在画画之前,书法和篆刻已经是一代宗师了。现在的画家练字的很少,很多人根本不懂书法的重要性,甚至有人画了一辈子中国画,也没有认识到中国画的突出特点是“写”。黄宾虹六七岁时,向邻居老画师倪翁叩请作画之法,得到的回答是:“当如做字法,笔笔宜分明,方不至为画匠。”这句话黄宾虹谨遵了一辈子,我们是否也可以从中得到一点启示?
“写”是中国画最为本真的母体语言。“写”有两种解释:一是从于心,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二是游于艺,是“技进乎道”的诠释,讲求点线的形质,将一己的才情、学养、修为通过“写”的动作传递到笔墨之中。这是关于“写”的大道理。
黄宾虹作品
具体到“写”的笔法,有许多要求需要遵守。笔者曾随同学一起拜访过著名书画家颜家龙先生。他当场给我们讲解、示范,让我们受益匪浅。后来同行者感叹道:听了老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来以为自己的字还行,没想到有这么多毛病。其实颜老师当时讲的就是一些关于书法用笔的宜和忌。
黄宾虹总结出用笔“四要素”,这是“宜”。就是“用笔须平,如锥画沙;用笔须圆,如折钗股,如金之柔;用笔须留,如屋漏痕;用笔须重,如高山堕石”。另外还有中锋、侧锋、顺锋、逆锋、拖锋、圆笔、方笔在书画中的不同运用。
书画用笔的“忌”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六点:
一忌“系马桩”。线条的中间断气,俗称“系马桩”。一般是起落笔太重,行笔太轻,力量悬殊,形成线条的空虚。就像两根木桩中间拴一条绳子,两头实,中间虚。这是中国书法的大忌。要克服它就要行笔平稳,用力均匀,不忽轻忽重。
二忌“鹤膝蜂腰”。这是按笔过重,提笔发飘所造成的。按笔太重,就出现“鹤膝”。线条驻笔、顿笔时笔锋动作过大,出现浑圆突出的笔病,形如丹顶鹤的膝盖,圆而粗大。为了避免它,要求在起笔、收笔,或转折、横钩时,惯性不能过大,不能有太多的圆转与下按之力。
潘天寿作品
提笔一飘就会出现“蜂腰”。即两头浑圆粗大,中间细柔,像蜂腰一样。这种笔病的产生,常常是起笔和收笔下按过重,而中锋运行时线条中间部分乏力,造成中间细,两头粗,比例失调。此笔病有点像“系马桩”。故在书写时,要注意提按平稳。
三忌“钉头鼠尾”。落笔如钉头,大而不掉;行笔若鼠尾,细长无力。钉头鼠尾一般是撇捺上的毛病,即头特别粗,笔画又短,显得局促。鼠尾是头很粗壮,但很快就细下来,拖得很长。简单来说,就是重按顿锋入笔过重,轻提无力,细线收笔。
蒋兆和 杜甫像
四忌“妄生圭角”。范曾先生有一段学书感悟:“戊寅年始悟书法用笔最忌妄生圭角,空作抖擞。”“圭角”“抖擞”是什么?就是用笔锋芒毕露,运笔频繁颤动。戊寅年即1998年,凭范曾先生的天才,这样的道理也到这么迟才感悟到,更何况一般人?不过感觉范曾先生的线条“妄生圭角”少了,“空作抖擞”依然存在。
五忌“墨猪”。东晋卫夫人《笔阵图》:“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墨猪指书写粗笔道的字不见筋骨,落笔如打夯,笨拙无力,如同墨猪。中国人讲中庸,线条太细了不行,太粗也不行,要恰到好处才好。因为太细太粗都容易乏力。
林散之作品
六忌“油滑”。李可染先生说,书画“行笔要高度控制,控制到每一点”,积点成线才能有意识地支使线条,反映出细致、微妙的内容。不能像骑自行车下坡一样直冲下去,也不能像溜冰似的滑过去。这种用笔看似痛快,实则流滑无力。不过李可染先生的有些线条处理过头了,行笔太慢太涩,反而做作,不自然。
总之书法用笔必须含蓄有内涵,讲藏锋回锋,一波三折,运笔平匀,自然流畅,不做作。中国写意画就要用这样的笔法“写”出来。艺术需要自然的、发自内心的东西,我们笔下的每一根线都是生命的表达,书画家的情感就是通过笔墨传递给大家的。练好线条写好字,对画画的帮助太大了。所以要画好写意画,除了多读书,多练字也是一条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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