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艺术报

春天来了，“冬天”却未曾远去。肇端于美国金融领域的全球经济危机，迅速波及艺术市场，前两年活力四射甚至可以用“高烧不断”来形容的中国画廊业，也遭遇着“风暴”袭击。自去年冬天以来，以北京798艺术区为代表的艺术园区中的众多画廊，正在经受艺术品滞销、画廊搬离甚至倒闭的市场阵痛。在市场寒冬中的中国画廊业，798式的神话是否已然不再？又需要业内做出怎样的调整才能迎来春天？ 

　　从拥挤到空旷的当代艺术

　　3月末的798正值2009中国国际时装周期间，时尚party却未像往年一样，给汹涌的人潮锦上添花。走在798艺术区中的人稀稀落落，多数学生模样，或者是来拍照片的杂志人。画廊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个展还在开放，展厅里的观众也是“小猫两三只”，更多的时候，就是无聊的画廊工作人员在玩电脑和涂指甲油。专门用来展示当代艺术作品的白墙，因而显得更加空旷，往日周周有新展、日最高流量超过3万人的景象已不复存在。

　　798的园区内，先前布满展讯的公告栏被出租、转让店面的广告占据。去年8月开张的几家新画廊已经不见踪影。意大利的常青画廊、德国的空白空间、台湾的陈绫蕙当代空间都搬离798，红门画廊也结束了在798的分馆业务，几家台资画廊也宣布将撤回台湾；北京空间画廊等十余家中小型的画廊关闭了798的业务，或偃旗息鼓，或转到草场地等租金相对便宜的艺术区。

　　画廊的“仓皇撤离”也同样发生在上海、广州等艺术产业集聚区。去年下半年，圣东方画廊、艺术景画廊等“北京籍”的画廊纷纷撤出上海，返回北京以维持“旗舰店”的经营。据上海应用技术学院城市文化研究所所长韩妤齐说，上海M50艺术区的客流下降约2/3，销售也普遍缩水七八成。广州一些针对兼具游客和收藏者身份的买家的画廊，则把价格定在10万元以下，但“一般买家的心理接受价位已经降到5000元以下”，在这样的落差中，生意减少三成的景象屡见不鲜。

　　减少展厅、转到低价空间、裁员降薪、关门大吉是众多画廊在金融危机困境中做出的普遍选择，而现金短缺就抛售藏品的作法，就连“艺术大鳄”尤伦斯也未能免俗。业内人士认为，以798为代表的中国画廊聚集区中，倒闭的画廊目前还在少数，有的画廊计划转到租金更低的地方，更多的画廊则选择减少展览数量、延长展期、缩减广告投入、印制价格相对低廉的画册等方式过冬。就连被目为798日趋时尚化、功利化的助推力的时装店、画材店、礼品店和咖啡厅，也纷纷打出“on sale”(减价)的标志，贩卖当代艺术家纪念品的商店也是门可罗雀。“这些天来逛的人不多，店里看的多买的少，多半是‘打酱油’的。”一家绳艺商店老板说。面对空旷的展厅甚至空白的展墙，“能撑过去就是成功”，已经成为不少画廊主的“过冬”心态。

　　画廊业的阵痛不可避免

　　在曾经创下过市场与学术“神话”的798艺术区，画廊和艺术家在这个冬天里“离家出走”的风潮不能不引起业界的关注与讨论。红门画廊老板布朗·华莱士直言关掉798的分馆是由于租金太高。有关房租的是非争论，一直是798的租户与管理方七星集团矛盾的根本所在。798空间的房租，从2002年的0.8元/天/平方米，已经窜升至现在的4元，2008年新晋的租户则要承受6元的高价，一个100平方米的画廊，每年的房租就近20万元，加上硬件成本、运营费用，需要100余万元才可支撑，这还不包括动辄花费几十万元的展览费。但它们在08-09年度，面对的是几个月没有生意的现实——就连唐人艺术空间、香格纳画廊等颇受业界关注的画廊也不能幸免，一些中小型画廊停业风的吹起也就不足为奇。

　　艺评家陆蓉之说，画廊离开，我们不怕，798等艺术区的租户更迭向来以高频率著称；问题是，画廊跟随市场炒作而失去学术质量，在金融危机中被迫离开，艺术区的主人开始转变成“时尚”人士，纽约soho模式在798地区又一次成为现实，导致艺术区像一个由很多展位组成的大卖场。国际时尚对798青眼有加、举着艺术大旗贩卖时尚商业的趋势，更显现出当代艺术交易市场的贫弱乏力。“798越来越世俗”，也成为一些画廊“转投他方”的原因。长征空间主席卢杰在谈到2009年把在798的3个空间缩减为1个的想法时说，虽然受金融危机的影响，我们的年度预算会减少一成，但长征空间的活动还是会注重提升学术力量和社会效力，“长征行走”的计划和宗旨不会改变。艺术不是我们每天生活的必须，因此它在市场上的价格也会浮动变幻；而一些艺术园区商业化进程过快，造成画廊学术含量和价值的低下，当金融危机到来之时，阵痛自然不可避免。

　　怀抱淡定心态坚强应对

　　阵痛不是最终的目的，市场的自然淘汰过程也需要画廊业界从中汲取一些教训。当繁荣褪去，艺术市场才能显现出它的“本来面目”。挤去浮躁的炒作和价格的泡沫，是很多业内人士认为此次寒冬带给画廊业的一次机遇。陈绫蕙当代空间负责人陈绫蕙认为，看展的人少了，但可以发现真正喜欢艺术、真正具有眼光的收藏家的比例在升高；趁着这个机会，艺术家也可以重新思考艺术的功用与价值，画廊也可以走出价格“迷梦”，从看价格转到看作品的艺术性上来。韩妤齐说，虽然上海M50和其它一些艺术园区一样，也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而出现困难，但画廊可以趁此机会寻找有学术见地的策展人，培养固定的收藏家群体，不断提高画廊的品牌价值，就不会陷入短时期的危机情绪中，因为，真正热爱艺术的人总会帮助市场重建一个繁荣的未来。

　　有些人在寒冬中沉淀，有些则选择了逆市而行。世界顶级画廊高古轩选择在去年底这个经济危机最为猛烈的节点，在纽约扩大空间，并举办了新展览。这种扩张的勇气也激励了国内画廊去“赌一把”，韩妤齐说，一些上海画廊选择逢低入市，在经济寒潮时开业，虽然买气不足，但胜在硬件设施费用也同时降低，“也许能赌出一个未来”。去年夏天在北京798开幕的水木当代艺术空间，首展之后就鲜有市场业绩，但其画廊方面已做好投资3-5年的打算，毕竟，画廊的发展、运作、赢利，都要着眼于“长线”。——“在别人贪婪时恐惧，在别人恐惧时贪婪”，似乎成为很多执意于开拓的“幸存”画廊的共同座右铭。精神的力量很重要。

　　社会资金的帮助同样珍贵。1月中旬，北京文化发展基金会下设的“艺术北京基金”正式启动，基金将在2009年投入500万元帮助一些有学术定位、市场规划、展览收藏机制的画廊过冬。陆蓉之说，外在资金的扶助、画廊自身的修炼，与那种精神的力量共同作用，才会帮画廊下定决心去“赌春天”。这种信心，就如同在金融危机时刻的798一家书店门外，店主写在黑板上与同是“寒冬夜行人”的同行分享的书摘思考：通货膨胀永远是，而且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种货币现象—— 一样带着淡定的心态去迎接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