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雕塑大师乔纳森·博罗夫斯基(jonath an borofsky)上周末在北京酒厂艺术区的表画廊推出他在中国的第一次个人展览。而到8月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开幕之时,他为北京奥运会创作的大型公共雕塑作品也将正式亮相。这件名为《人之塔》的作品有28米高,将是一件众多人形结构组成的高塔,意在表现人们彼此相关。
今年66岁的博罗夫斯基以《手拿榔头的工人》、《走向天空》一系列大型公共雕塑著称,后者位于卡塞尔市车站前文化广场,已成为该市的标志之一。纽约、首尔等城市也拥有他的作品。在当代艺术越来越成为“小点子比拼”和奢侈商品的今天,博罗夫斯基仍然抱着乐观的心态期望艺术能够提升人类的精神,他期望自己的公共雕塑能唤起人们对于生命、信念、希望的共同感受,让人们产生关联和更多的相互理解。
特殊签名 每天数数让我内心平静
新京报:这是你第一次在中国举办个展,但我发现中国美术馆已经收藏有你的一张画《吹笛郎》,是德国收藏家ludwig捐赠的。有趣的是,你用数字作为签名。
博罗夫斯基:是的,我从1969年起就用数字作为自己的签名了,我每天数数,每创作一件作品结束的时候数到多少就写在上面。无论是画画还是做雕塑我都写上数字,这是对自我生活的记录,是我心灵的意念,也把我所有的作品联系起来。对我来说数字非常神奇,你我有不一样的想法和国家,但是我们使用一样的数字。
新京报:数数这种做法是不是受到禅宗的影响?据说凯奇(john cage)、金斯堡(allen ginsberg)等人当时都很热心禅宗那一套。
博罗夫斯基:不是的。也许他们在精神上是相通的,但是数数对我来说是让自己平静下来。当时我在纽约,看了很多,想了很多,写了很多,但是做得少想得多,可我希望找到某种方式来简化这一切,于是我开始计数,一、二、三、四,这样慢慢进入到状态中,让自己从各种思考中抽离出来,让内心得到平静。
奥运雕塑 《人之塔》提醒“我们都一样”
新京报:能谈谈你为北京奥运会创作的大型雕塑吗?你是怎么和北京方面接触上的?作品的创意来自哪里?
博罗夫斯基:每件事都是通过邮件!北京方面发电子邮件问我愿不愿参与,我发信说可以考虑,他们就把正式的邀请函发来了,我把我的想法、草图和模型效果图发给他们看,北京收到以后发给我合同。
这件作品是不锈钢的几何人形组成的一个塔,有28米高,所有的人像相互连接在一起。它的高度、宽度、数量等象征性的数字表达了特定的意义,这是一个肯定我们人类生命的结构,提醒我们人人都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
新京报:在你创作的时候,作品的所有细节都是事先想好的吗?还是在创作中不断修正?
博罗夫斯基:对我来说创作中的感觉是非常重要的。我创作的时候感觉很多来自我个人的经验,来自我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来自我做过的梦,比如巨人、飞行等等。对我来说感觉就像是神一样,是那种每件事物、每个人都相连的感觉。在我看来,每个艺术家的作品都是他的自画像,来自他的内在的感情、他的梦想。是来自生活的东西激发我产生最初的想法。我要找到合适的形式来表达这种原始的冲动,就要根据这个场地、需求来完善这个作品。
新京报:做大型户外雕塑项目,你需要和市长、文化协会的官员、工程师、规划专家打交道,这和以前在画廊做展览不同,一开始你习惯吗?当政府官员否决你想法的时候怎么办?
博罗夫斯基:我当然遭遇过否决,但是这没有什么大不了,事情还在继续,有另外的地方另外的人可以选择。大型的作品需要其他人的协作,这很正常。每个雕塑从构思到落成需要和很多人协商,这是一个挑战。和政府官员、规划专家打交道当然和艺术家是不一样的。但是重要的是通过最终完成的作品把自己的想法渗透到世界,让人们每天都能接触到你的作品。我喜欢和其他人分享的感觉,我觉得自己的作品让人们可以联结在一起,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人生历程 从绘画“进化”到雕塑
新京报:最初你是一个画家,是什么促使你转而从事雕塑创作的?
博罗夫斯基:开始的时候我画画,后来在墙壁上绘画,对我来说在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上创作要比画在画布上有意义的多,但是我又觉得装置要比绘画更有力度,人
们可以从不同的侧面接近作品,不知不觉中就有了某种体验。但是在画廊、美术馆做了许多次展览以后,我感到厌倦,所以,大约在1987年,我开始创作户外雕塑。
几百万人能看到户外雕塑,这与在美术馆、画廊中展出一两个月、只有很少观众的作品完全不同。这是我之前创作思路的一个自然的进化。1980年我做了第一个“击锤男子”,然后渐渐就变成更大型的户外雕塑了。
新京报:当你1966年到纽约的时候,那十多年流行的是波普艺术(pop art)和极简派(minimal art),而你似乎要努力脱离他们的影响。但是他们对你还是有一点影响吧?
博罗夫斯基:对。作为年轻人我刚到纽约的时候,看了很多展览,安迪·沃霍尔是纽约艺术圈的标志,他复制那些流行的符号,也有些人在模仿他,但我不喜欢那种浮华。我尝试找到更个人也更有感染力的艺术形式,我创作的作品形象来自我的生活。
新京报:让我们谈谈《走向天空》(walking to the sky)吧,这是你最知名的作品之一,我注意到它的第一个版本是一个男人走向天空,但2004年在纽约展出的时候变成了一队各种身份的人走向天空,为什么有这种改变?
博罗夫斯基:这个作品源自我小时候经常坐在我爸爸的腿上听他讲故事:有个善良的巨人住在天上,爸爸和我一起到天上去拜访巨人,谈谈回来以后能为人类做什么好事。这个作品的第一个版本是为1992年卡塞尔文献展创作的,只有一个孤独的男子走向天空,那时候我想这个角色很大程度上代表我自己。之后我给法国的斯特拉斯堡创作了一个,这次是一个女性角色在走向天空,在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考虑以后有机会的话,下一个版本的雕塑应该是很多人走向天空。2004年,我被邀请为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创作一个临时展览的大型雕塑作品,于是,好几个人从一个100英尺的不锈钢柱子上走向天空,这代表所有人类从地上走向天空,象征着集体去寻找的智慧和觉醒意识,这是对“我们是谁”和“我们要去哪”的提问,也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