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遇恩师
郑寒出生于1963年,他的故乡——黄山歙县杞梓里镇唐里,是个很有名气的古村落,村落里有不少古建筑,特别是家门口的一座大祠堂,是郑寒童年时的“乐园”。祠堂里有各种各样的砖雕、木雕,飞禽走兽以及人物故事,常常将幼小的郑寒带进梦一般的遐想境界。
上初中时的一个周末,郑寒坐在大祠堂的屋角写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郑寒一回头,发现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子站在后面。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政府人”。“政府人”和颜悦色地说:“小鬼,我看你有画画的天分,不错!我是杞梓里文化站站长,叫傅炳奎。我来教你画国画,你有兴趣吗?”郑寒一心想学书画,正苦于找不到老师呢!他欣然接受。从此,每个星期天的早晨,太阳还藏在山那边儿,郑寒就早早地起床,背上画夹,去杞梓里接受傅炳奎老师的指导。
从老家唐里去杞梓里,来回三十华里,那时交通条件差,往返都得步行。郑寒每次去,先交作业,看老师批改、评点、示范,然后,再带上新的作业,在天黑之前,准时赶到家。寒暑易节,从不间断。
郑寒美术上非同一般的表现和文化站站长以及学校领导的垂青,也引起了他父亲的兴趣。郑寒的父亲是当地村支部书记,母亲务农,兄弟姐妹六人中,郑寒排行第三,总的来说,家境比较贫寒,加上学美术又需要花费更多的学费,但这位文化不多的父亲和千千万万个“徽州父亲”一样:哪怕自己再穷,也不耽误孩子求学,郑寒在学习上的需要,父亲总是有求必应。再说,作为当地干部,他还知道本地出了个文化名人,在县里名气很大,此人名叫方钦树,三雕、书画,样样出彩,令人好生羡慕!
巧的是,郑寒初中毕业后去县城拜访的,恰恰就是方钦树。
方钦树当时供职于县黄梅戏剧团,主要从事舞美设计,但他在徽州工艺美术界的声望很高。郑寒师从方钦树,除了做一些舞美设计方面的活儿,还学习素描、油画等,而舞美设计工作对提高郑寒的美术造型能力,着实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后来,方钦树先生组建了一个“工艺美术服务中心”,对外承接木雕、竹雕、砚台等制作业务,并随着外界对徽州传统工艺品需求的变化,这个“服务中心”逐步发展成为以砚雕为主的“歙砚研究所”,工作重心也很快集中到砚雕的设计和制作上。而在歙砚研究所里,郑寒又遇到一位大师级的人物——方钦树先生的儿子、歙雕名师方见尘,他的才气之高是业内公认的。在方氏父子的引领下,研究所内的业务探讨气氛很浓。大家一致认为,歙砚从传统文人的书写用具,转而强调它的观赏性和收藏性的时代已经到来,而郑寒正处在这一转变的交合口,他已不再从事传统的长砚、圆砚的雕刻,而是立足石材本身的特点,重在设计,因势利导,突出砚雕的文人气息。
另辟蹊径
郑寒的美术根基扎实,悟性超凡,从“工艺美术服务中心”到“歙砚研究所”,整整六年,在方氏父子的引领下,他完成了由“画”到“刻”、由注重明暗到强调造型的转变。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在滚滚的改革大潮中,郑寒毅然走出研究所,带着歙砚雕刻的崭新观念,回到老家,埋首于他的创作“实验”。
郑寒开始冷静地面对每一方砚石,仔细品读它的造型、纹理、色泽,巧妙地结合自己的设计,充分发挥砚石的自然特点,追求人文与自然的完美结合,比如在这一时期诞生的砚雕《八百里黄山》等等。
郑寒隐身故里,苦修两年,技艺取得飞速进展,名声随之鹊起,上门求砚者纷至沓来。
在一刻不停的实践中,郑寒的创作风格日渐明朗:他的砚雕创作介于传统与现代之间。在一方砚石上,往往工笔与写意并存,虚实相间,雅俗共赏,韵味无穷,受到各界的好评。
驰誉东洋与西欧
1997年4月17日,黄山北海宾馆。一个由当时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唐家璇参加的国际会议在这里举行。会议结束后,省市地方领导陪同唐家璇考察了徽文化部分景点和地区。其间,唐家璇谈到外交部正物色一份国家领导人出访日本的礼品,有陪同人员提到歙砚。随后,多名砚雕大家各自提交了自己的设计方案。经过遴选,最后,对歙砚素有钻研的周小林设计、郑寒操刀雕刻的歙砚《黄山胜迹印痕》中选。
这方砚长40厘米,宽26厘米,厚8.5厘米,石材是徽州传统美石“庙前青”。它的最大特点,是砚体六面都是篆刻的“印”,共72枚,篆文是黄山72处著名景点的名称。印形有圆有方,印文有阴有阳,以印代景,并具有逼真的金石感;印面上有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著名书画家吴作人题写的“黄山胜迹印痕”六个字,背面则刻有当时国务院总理李鹏的亲笔签名。
当年底,这方珍贵的歙砚,被李鹏总理亲手送给了日本明仁天皇。
2004年,时值中法建交40周年,中国在法国举办了规模空前的“中国文化年”活动。当这一活动进入高潮时,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对法国进行国事访问,期间特赠法国当时的总统希拉克一份礼品——“翰墨清远”。一个名贵的樟木礼盒中,装载着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文房四宝,其中的“砚”,就是来自徽州郑寒先生雕刻的歙砚《中国龙》。
“用思想雕刻”
歙砚作为“国礼”闯进西欧,对这一“业绩”,郑寒颇感自豪。
当艺人的雕刻发展到“用思想来雕刻”时,这完全又是一种境界了。
郑寒说:“砚雕作品的成功与否,不在于雕刻的精细程度。刻得精细,这是上乘手艺人就能做到的,可‘手艺’与‘工艺’不一样。工艺,顾名思义,‘工’在前,‘艺’在后。‘工’是做工,‘艺’才是创作、创新,‘工’与‘艺’完美地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艺术品。”郑寒的砚雕《天圆地方》,就是这种理念之下的精品。
2008年北京举办奥运会期间,国际奥委会终身名誉主席萨马兰奇游览黄山之际,郑寒刻了一方特别的礼砚:这是诞生在黄山脚下的两大国家级“非遗”——万安罗盘和歙砚的完美组合,被业内人称为“绝配”。
事实上,这是一方歙砚,但砚池有“盖”,这个“盖”,就是一个万安罗盘,二者合起来,是一件礼品;分开,则是两件。萨翁视之为“稀世之珍”,确是有道理的,因为任何一名匠人,都无法“刻”出这样的砚台。
作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郑寒的年纪尚轻,日后的路很长,读者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在“传承”之路上,创造出更多的歙砚奇迹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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