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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09-03-30 00:00 来源: 作者: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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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由于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兴起，大名鼎鼎的国际拍卖企业佳士得和苏富比越来越频繁进入中国大陆路演招商。这两家历史悠久、信誉卓著、业绩突出的跨国企业历经200多年的发展，确立了拍卖业的规则并垄断了国际艺术品拍卖市场。这两家拍卖行是中国拍卖行的榜样，也是中国拍卖行短期难以企及的奋斗目标。
国际艺术品拍卖巨头如何看待中国大陆艺术品市场的，中国艺术品市场在全球艺术品市场中的地位如何？带着这些问题，我们采访了英国佳士得有限公司首席中国代表江炳强先生。
从全球角度看，中国艺术品市场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国际市场与中国大陆市场是怎样的关系？
从全球角度看，中国艺术品市场处于上升期。新中国成立初期和文革时期，中国大陆艺术品市场一直是政府专营，文革时更是连收藏家也没有了，艺术品只是作为出口创汇的形式存在。改革开放后，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艺术品市场逐渐恢复和发展。由于人口众多，买家人口庞大，艺术品需求增加，市场持续走强。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艺术品市场还是会向前发展的。2003年非典肆虐过后，投资有了改变，股票、房地产、汽车投资出现了减少。非典前，艺术品年交易额能有10多亿元就很好了，而今是近60亿元。单纯的收藏家群体不可能在一二年里使市场有如此强劲的增长动力，一定有投资基金的介入。比照香港，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平稳，佳士得中国艺术品的年成交额就是2至3亿港元左右，业绩不会忽上忽下，但现在会有了，这原因就是中国大陆买家在里面的。这与自由行有关。这之前，大家出去比较困难，你不能出去不能参与不能看，到底是有影响的，现在自由行，出去的人多了，随意了，与港澳的距离拉近了，也多了许多人，到香港买东西。北京上海香港飞机多得不多了。对香港艺术品市场也有一定的影响。所以，这几个因素放在一起就引起了发展。中国境内有很多热钱。
现在是内地市场影响香港市场。除重要的、非常罕有的拍品，买家还是在港台等地外，基本一半以上的拍品是受大陆买家影响。一些大陆买家觉得香港艺术品价格便宜，会出很高的价，香港人反而不会出这个价。很多大陆人跑到欧洲去买艺术品，且买回来就能赚钱――以前欧洲根本卖不出这么高的价钱。
中国艺术品――包括古代与当代艺术品――在国际艺术品拍卖市场中据有什么样的位置？其国际市场的价位是否是其真实价值的反映？
中国艺术品以华人社会收藏为主。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时，有些外国人出于对中国艺术品的兴趣而购买，但80年代至90年代初，亚洲买家都到当时中国艺术品交易中心的纽约去买，台湾和香港买家以西方人不认同的价钱买回了大量中国艺术品，现在外国人很少去参与中国艺术品买卖了。我觉得，艺术品是文化的认同。外国收藏家，是用另类的眼光去看中国艺术品，他对中国文化认识有多深，愿不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就很难说了。
在国际拍卖市场上，中国艺术品价位远低于西方艺术品，如与毕加索同时代的中国伟大艺术家齐白石的作品最高价位――这一价位是在中国大陆市场创造的――仅相当于毕加索《拿烟斗的男孩》的五十分之一。
中国艺术品与西方艺术品的比较，应该是多方面的，而不应是单价的比较。我觉得，这一点是中国收藏家的误区。西方艺术品，主要是指白人艺术品，无论是欧洲人，北美洲人，还是南美洲人，他们都认同自己的根与源在欧洲。可以想象，西方社会在地球上占据的资源和经济力，我想不止相差50倍！所以，在国际市场上，西方艺术品一定比中国艺术品卖得好。中国艺术品的大宗买家还是在中国大陆发展起来的，包括香港、台湾在内的中国经济实力与西方不可同日而语的。
另外，西方油画家产量不高。如果计算齐白石与毕加索两人所有作品的总价的话，相信两者的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了。艺术品价值在于稀有性，没有稀有性，就不会有人出高价。瓷器艺术性远比不上书画，但为何瓷器单价比书画高得多？一是瓷器是世界性收藏，西方人认同瓷器的国际地位，买家人口较大；二是稀有性。古画单价高于近现代书画也在于稀有性。艺术品永远都是稀有性最重要的。在中国大陆，近现代书画受到热烈追捧，恰恰是近现代书画有足够的量满足市场需求，且价格不太高，而不可能有其他品类能与之相比。青铜器、瓷器或文房四宝，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量在市场流动。
西方艺术品会在中国有市场吗？
据我的经验看，已经发展起来的港台等地，华人买西方艺术品的量不是很大，这与文化根源有关。有钱人将孩子送到国外读书，孩子在国外读书时间长，会认同西方文化，回国后，他慢慢地参与购买西方艺术品。现在，大陆出现了富人的第一代。西方艺术品完全参与中国艺术品市场，可能需要一二代人时间。
近年，一些流散在海外的中国文物艺术品回到中国大陆参加拍卖，这一现象是否意味着中国大陆正在成为中国艺术品的全球交易中心？
我永远讲一句话：艺术品是向钱流的。哪里有钱，就流向哪里流。在西方，中国艺术品交易中心最初形成于英国伦敦，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初，佳士得将中国艺术品转移到美国纽约。90年代，再将中国艺术品交易中心移至香港，2002年春，我们更将其他亚洲艺术品拍卖业务也集中到香港。这种流动是慢慢往钱奔的过程。中国大陆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中心？我认为会的，而且会很快。目前，大陆中国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可能与国际上相差不多。
日本之所以不能成为艺术品交易中心，主要受制于商业传统。佳士得到香港发展之前，先去了日本。日本商会结构严谨，只有成为艺术品中介组织会员才允许买卖，会员之间保护得很好，买家与卖家建立良好关系后，忠诚度极高。由于行会保护，日本艺术品交易永远发展不起来。日本有小型拍卖，但像我们的大型拍卖会基本做不到。
中国大陆的珠宝拍卖之所以做不起来，这与生活习惯有关。今天，中国社会里珠宝还不是很流行。国外的晚宴是阔太太们的社交生活圈子，珠宝是必需品和身份象征――也可能只戴一次。中国还没有形成这种文化，没有佩戴的场合。中国的晚宴，参与者穿得光鲜，却不知用珠宝标识身份，富人阶层接受西方生活模式还需要时间。大陆人到香港，必到珠宝店购买平常佩戴的小件首饰。中国人还没有用二手货的习惯，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但很贵重的珠宝，往往不会再有第二件的。这些都影响了珠宝拍卖。我想，随着社会环境的变迁而逐渐变化的。
外资拍卖行尚不能直接进入中国大陆组织拍卖活动。除了法律限制外，外资拍卖行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障碍还有什么？一旦获准，贵公司有什么优势呢？
佳士得做拍卖已经200多年了。拍卖行是没有什么有形资产的，只有信誉。这么多年，我们与客户建立良好的关系。
香港进出自由，这是成为艺术品中心的条件。我们曾在台湾发展，因法律不完善，一旦出了问题就加强法律的实施力度；大宗文物进出台湾也不方便。而在香港买艺术品，我们可以支付给卖家任何货币，运到任何港口。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中国大陆就不会成为艺术品中心的。
我听说，有人以大陆拍卖行过多为由，提议重新审批。商业活动受到过多限制，是很难得到自由发展。在香港，除苏富比和佳士得外，还有六七家小拍卖行，每月或每周拍卖一次，有他们自己生存的空间。一般人认为，经营拍卖行赚钱，其实，将日常开支和投入的精力计算在内的话，运营成本很高。拍卖行是否都赚钱，业内人心知肚明。
对一个公司来说，人才最重要。拍卖行的特殊性在于，不是会看东西就会做生意，不是会做生意就会看东西。拍卖行需要的是专门的一类人，这类人有生意眼光，会看东西。佳士得有人才储备机制，各业务部门建立梯队培训，每年从大学招聘人才，一旦业务骨干离开，立刻有人顶替，一二年就会恢复。但很多大陆拍卖行人才匮乏。
在我看来，不合理的不是拍卖行过多，而是画廊和经纪人的缺位。经纪人会花费时间培养买家的眼光并引导收藏的，一个有大量经纪人的市场才是健康的。而大陆基本上是拍卖行充当经纪人角色，但拍卖行主观上是想说服收藏家买拍卖行的艺术品。拍卖行经营范围广，压缩了经纪人生存空间，使经纪人只能依附于拍卖行。有时，一件赝品就毁了一个艺术品投资者的热情。另外，外国收藏家请专家掌眼需要付佣金――这也是尊重知识产权，专家因此会敬业地保护客户利益，且专家叫价是有标准的，不会喊出天价。这种经纪机制建立起来，市场会更健康。
您对中国大陆拍卖行和从业人员有何忠告？贵公司认为谁是竞争对手？
艺术品市场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的。因为客户永远是公开的，重要的是拍品质量。而且，市场发展的越平稳，买家人口增大，对我们公司也是有利的。竞争可能会在征集拍品方面展开。
大陆拍卖行可能与生活习惯相关联，不注重场地、拍品展示的专业性和艺术性等。拍卖是整体服务，大陆拍卖行更注意点。图录要更花心思。拍卖行的人，不要让客人买某件拍品，只应告诉客人这件拍品的资讯。拍卖行应该将更多的资料告诉客人，以便客户了解拍品、了解拍卖行。这样，拍品数量会减少，质量会提高。否则只能卖便宜货。这是相辅相成的。
佳士得公司结构严谨，管理人员规定公司如何运作，出了问题责任清楚。如专家不谈佣金，由行政人员规范地客户讲。这种方式借鉴自其他现代企业的管理制度。
能否透露贵公司的大陆客户及其占总成交额的比率是多少？如何评价中国大陆的买家？您对他们有何忠告？
中国大陆买家近几年稳定增长，2004年，占佳士得全球中国艺术品份额的15%左右。中国大陆市场将是佳士得业务发展的重要支撑点。受法律限制，我们将大陆市场视为买家市场，力图让买家看到佳士得的拍品，希望他们到香港和其它地方参与拍卖。这是我们目前所能做的事情。
艺术品没有离谱的价钱，只有合理不合理的价钱。我是中国近代书画专家，比较近代画家作品，首要的是艺术性，如此件作品的水平及画家在这个阶段的艺术家里占据什么位置。齐白石作品多少钱是贵？这很难判断。我不会以100万、200万、300万元这样简单地判断贵贱。作品是画家的顶级作品，还是普通作品？二三流画家的作品卖得比齐白石作品还高，肯定是离谱的。顶级艺术品永远没有准确的价钱，因为其艺术性和稀有性是无法衡量的，价格只能通过市场需求决定。令我惊讶的是，很多艺术史上公认的二三流艺术家的作品卖得价钱非常好。我个人看，这就是离谱的价钱。
做每个行业都有其难度在里面。很多大陆买家是从投资角度看市场的，因而更要注重从发展角度看待升值空间。香港报刊报道有人在艺术品市场洗钱，国家对此予以关注，以使市场健康发展。我看过一些报道，欧盟成立前，黑社会急于将黑钱洗白，投资艺术品，使欧洲艺术品涨得很快。在佳士得，对洗钱管得极严，超过8万元的现金是不收的，必须有明确的银行划帐。我们不是金融机构，不知道对方的钱是如何来的，也没有调查的义务，但只要钱在银行，就受到香港金融管理机构的监控，能看到钱是如何流动的。国家应该对艺术品经营给予税收优惠。委托拍卖行代收艺术品个人所得税，可能将拍卖行的利润挖去。我觉得应该明确的是个人的定税制是比较合理的。
中国大陆的艺术品拍卖异常火爆，从您的角度看，是否存在泡沫？
很多人都说艺术品市场存在泡沫。1987至1990年，香港艺术品市场火热，原因是台湾人进场和香港经济的发展。大陆买家人口更多，加上其他因素，泡沫可能更大些。艺术品市场在“非典”过后整整两年持续发展。大约还有二三年好时光。经济宏观调控会对一些行业和企业有影响，但对艺术品的冲击还没有看到苗头。中国很大，每省有几个富人，在全国就是不小的人群了，而且，40亿资金的产业算不上大产业，却足以支撑艺术品市场。
中国大陆拍卖市场是书画占据半壁江山。这一现象是否正常？
中国近现代书画是有足够的量支撑这个市场，否则很难支撑市场。算起来，一年要卖十几万件中国近现代书画。以前从买到卖基本是5至8年一循环，大陆则是二三年就实现了，甚至短至几个月。我担心的是，真正的收藏家太少了，他们也买不到东西。当泡沫破裂后，还会剩下多少收藏家？真正的收藏家还能守住自己的收藏品？中小型收藏家是市场的基础，大陆有多少这类人？
未来拍卖市场中什么品种的拍品会成为热点？
我觉得，瓷器和杂项最终还是重要的项目。但瓷器单价太高了，往往与你竞争的是国外的大交易商或是大收藏家。西方有实力的收藏家不懂中国书画，对瓷器很在行。杂项在国外还不是特别流行，在中国也如此。中国人有钱会对瓷器的需求量更大。我跟朋友聊过，为何大陆瓷杂项目难发展起来。他们认为，瓷器不多，且国外价钱卖得好，流回中国大陆的瓷器质量不算高，有的存在争议性。
在艺术品拍卖业的行业调控和监督和自律上，您认为政府和行业组织应起何作用？中国大陆拍卖是以量取胜，但十数本图录，或许还抵不上贵公司一本图录的成交额。
拍卖行本身是需要自律的。我进入这行时，师傅们告诉我，以前拍卖行可以将东西让人拿回家去玩，彼此信任，甚至连签字都不须签。拍卖行最重要的是信誉。
现在做假钞是犯罪，而做假画没有任何惩罚。有人在拍卖会上公开地宣称将某某难倒了，而不需承担责任。有点作假光荣的意味，没有任何罪恶感。所以，应明确制假犯法，起码从源头上可以约束一些人。要求拍卖行不卖假货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一个科学准确的方法来判断，而经验谁都可能会错。国外法律规定，大师作品可以临摹，但签上大师的名字就是犯法。
佳士得公司做一件拍品的成本是500美元，计算方法简单，即将公司一年开支与全年拍卖额比较。一般而言，我们公司是不收普通作品的。大陆拍卖行以量取胜，之所以能做出这样大的量，是因为成本低。这是公司定位问题。另外，拍卖行将垄断了艺术品市场，画廊没有生存空间。大陆拍卖行拍卖的数量太大了，什么类型、什么水准的艺术品都有，人们根本不用到画廊去，这对行业及以后中介人的发展是不利的。如果说，超市将所有的小商贩赶走了是很形象的，艺术品市场也存在此类问题。拍卖行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照顾、发展真正的收藏家。中国收藏家需要两种人帮助：拍卖行和中介人。这是一个生态循环。
公众一直质疑法律对拍卖行不承担瑕疵的免责条款――这也是援引所谓的国际惯例――要求实行招回制度。如何看待这一问题？贵公司以何种方式控制赝品呢？一旦出现赝品，贵公司如何应对？
这在法律上是很难裁决的。要根治，必须从法律上明确制假是犯法行为。
拍卖并不是关起门来，强迫买家购买。从图录印制，到预展，任何人都可以观摩，请教朋友、专家或是拍卖行的人，竞标是在没有任何压力下举牌的。所以，买家也需要承担一定责任。拍卖后，我们给客户7天时间考虑；一个月之内，有两个我们认可的专家的书面认定拍品是假的话，可以取消交易，我们也能对卖家有所交待。这不是免责条例，佳士得的章程很细致，因为，在200多年的历程中佳士得碰到过很多问题。
拍卖行只是中介，是否承担全部的鉴定责任呢？博物馆有那么多专家，也有错的时候，为何只要求拍卖行不能错呢？这是生意，双方负同样的责任。拍卖行怎么能保证所有的拍品都是真的呢？如果从几百件拍品中，让我挑10件真品，我百分之百不会错；但要求几百件拍品都是真的，任何人都不敢承诺的。
中国大陆拍卖市场不时会出现法律禁止拍卖的艺术品上拍现象。贵公司对来源不明或是有人提出异议的文物艺术品是如何监控和处置的？
我们在与卖家签定买卖协议的时候，也签合同，其中一条是他要保证拥有那件艺术品的全部拥有权；如果引起法律纠纷，那是他的责任。我们对所有拍品不能进行调查。佳士得有套完整的处理程序，在香港很简单，只要法庭出手令，我们就会提供相关资料。
大陆拍卖场发生了几起安全事件，并引起诉讼。请问，贵公司如何保障拍品安全？
拍品安全也是佳士得面临的问题，这也是一个公司生存的基本条件。这事关拍卖行的信誉问题。在香港，我们也发生过拍品被客人无意损坏的安全事件。佳士得日常会训练员工如何监管拍品。保安部负责查看每个分公司的安保状况，我们选择的展览场地都是经过保安部认可的。拍品运输是有严格规定的。展览时，有一套严格的规矩，看到不当之处，我们会及时提醒员工。我们的拍品是集体投保，我们做的估价也被保险公司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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