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屏会棋图》是由五代周文矩于南唐时期创作的一幅人物画。画面描绘出南唐中主李璟及其兄弟对弈的场景。画中共描绘五个人物形象,画面中间位置为中主李璟,面南而坐,表情平和,目光落于棋局前方,右手拿一蓝色盒册,头戴高纱帽,身穿右衽丝缕衣,人物身材明显较其他四位高大;与其同榻而坐的是其弟璟燧,神情专注于棋局对弈之中,形态闲适身上衣物晕染为朱膘色。这两人所坐长榻上陈设有暗色双耳投壶一个,内插白色羽箭,壶的旁边横卧两只羽箭,漆盘两个,有鹿、飞鸟纹样装饰。
长榻的前方是一个短棋榻,上面放一棋盘,对隅而奕的是中主的另外两位兄弟:璟达和璟逷。左边璟达形容较瘦,稍倾斜而坐,右手执棋子,左鞋脱至一旁,神情专注;右边的璟逷左手食指垂点棋盘,貌似计算棋局,右鞋脱至一旁,二者身形坐姿较前两者更加紧张投入。
相对于被棋局所吸引的四人情态来看,在画面右侧的童子侍者显得更加闲适安然。侍者身穿花青圆领袍衫、着麻面鞋履、围红色组、执叉手礼恭敬站立在一旁。侍者身旁放置一张南北朝向的长榻,榻上放有箱柜、茶几、漆盒等物。
在画的旁边题有一首白居易的诗,这首诗对应的是第一重屏风中的场景。此首诗并非原始画面的构成部分,那么后加入的这首诗和此画有什么联系呢?巫鸿先生在《重屏:中国绘画中的媒材与再现》书中提到白居易的诗作很有可能给《重屏会棋图》的画家带来了灵感,他因此忠实地在屏风上画出这首诗中所描绘的场景。笔者也认为此画是参照白居易的诗来创作的,且认为其根据白居易诗创作是李璟所授意的。
在古代文人中诗可以入画,同样画也可以入诗,当周文矩根据白居易的诗来绘制此情景时,即诗意的表达转换成视觉图像时,画中的屏风不再是诗文的明喻,而是转化成为视觉的暗喻,屏风中的绘画虽然只是平面图像,但却会引导观者把它作为一个真实的场景来对待。
《重屏会棋图》是一幅精美的写实图卷,画中人物个性迥异,容貌写真,笔法瘦硬,色调自然,略带顿挫颤动,画中器物描绘真实,其艺术性极高。但此偶眠场景不只是简单描绘一个场景,而是有其背后的含义。中主李璟登基时面临着内忧外患,内部隐患是他最喜爱的儿子李煜才6岁,还不能参与国家大事;作为接班人的李弘冀羽翼未丰,还不足以担当大任;三个弟弟在当时均握有兵权,随时可能举兵谋反,对其统治有着极大威胁。
在五代那个动荡时期,父子兄弟自相残杀的血光事件经常发生,李璟害怕他们谋权篡位,杀害自己。为了保全自己皇位并安抚弟弟们,李璟颁布兄终弟及制,并在李昪墓前发誓一定会遵守自己许下的诺言。
所以,余辉认为此图的政治含义,是为安抚兄弟的一张皇位继承顺序图;同时认为背后屏风中所绘的隐逸图也是李璟为安抚兄弟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的隐逸之心。但笔者认为屏中内容并非只是李璟想要表达自己的隐逸心,而更多的是他想要通过图画的“宣传”激起几位兄弟的隐逸心来保全自己皇位。
“兄终弟及”制确立后,李景遂成为了下一个继承人且被尊为“皇太弟”,可谓万众瞩目,但他的隐患也是最大的。当被封为“皇太弟”且李璟通过周文矩的画传达出“隐”的意图后,李景遂也做出了积极的回应。《南唐书》记载:“元宗以位让景遂,大臣固持之而止,明年,又名景遂总庶政……久之,有以为太弟,凡太子官属,皆为太弟官属,景遂固辞,虽不得命,终恐惧不敢安处,乃取老子功成名遂身退之意,自为字曰退身。”
李景遂通过这种“自为字”的方式传达给中主自己并无造反之心。李璟通过绘画的形式传达了自己的意图。在五代十国社会动荡时期,这种方式从侧面缓解了南唐内部的矛盾,使得“弟杀兄”的事件在中主时期没有出现。由于内部矛盾的缓解使国家可以集中对外,保障了南唐政权一段时期的相对稳定。
李璟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他并不为此感到开心。原因在于其人生理想的生活状态与其人生经历背道而驰。李璟风度高秀,擅长诗文、绘画,倾慕林泉高士志在隐逸,他曾经在庐山瀑布前建筑房屋并希望终老于此,然而太子的身份使他无法完成这个愿望。故此,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完成的人生理想只好寄托于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