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作画时常借酒力,解衣磅礴,援笔挥毫,“不滞于手,不凝于心”,常常是“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很多作品都是大刀阔斧地一挥而就。然而,这位“往往醉后”作画、激情四溢的画家,也曾有过为表现某一题材而绞尽脑汁、大伤心神的时候。
1961年,傅抱石与关山月等画家结伴到东北写生。在辽宁抚顺,他们兴致勃勃地参观了那里的西露天煤矿。这座煤矿已有百年历史,其规模、产量均居全国之首,有“煤都”之称。工人们开采出的黑色的“金子”从这里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全国各地。煤矿的党委书记知道傅抱石和关山月为人民大会堂创作了《江山如此多娇》,对他们充满了崇敬和钦佩,如数家珍地介绍起煤矿的情况:这座煤矿的发展经过,每年不断增长的生产数字,一天能出多少煤,有多少工人……
说着说着,书记忽然指着眼前起伏的煤层说:“你看,这颜色多美呀!”他那深情的目光望着傅抱石,仿佛是在说:“你是画家,要是能用你的笔把这美丽的矿山画下来有多好啊!”傅抱石放眼望去,眼前满是飞旋的机器、奔驰的矿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煤层、干劲十足的工人。傅抱石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尽管这里看不到青山绿水,也没有鸟语花香,一年四季都是煤尘飞扬,但工人们对自己的煤矿却爱得那样热烈、那样深情——他们在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描绘着社会主义建设的壮丽蓝图。在这个火热的年代,面对沸腾的生活和如此壮观的场面,画家岂能无动于衷?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让傅抱石产生了强烈的创作冲动,他在现场画了几幅速写,准备创作一幅反映煤都的画卷。
回到沈阳后,傅抱石开始进行构思。由于当时行程安排得很紧,他在抚顺停留的时间极短,来不及进行深入的生活体验,一切只能根据速写和当时获得的第一印象。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挑战。首先是构图问题。露天煤矿没有起伏的峰峦,没有迷蒙的云霭,没有飞泻的瀑布,只有光秃秃的煤山、纵横交错的电缆、穿梭行进的矿车。如何在画面上安排这些景物,是傅抱石在自己的创作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其次是技法问题。表现煤矿,古代没有,现代的一些表现煤矿生活的画作也多是借助人物、机器等东西。傅抱石要用中国山水画的方式画露天煤矿,把煤层直接画出来是不可回避的。虽然煤是黑的,墨也是黑的,用墨去画煤炭,似乎很方便,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容易。煤层不像山水树石那样入画,也没有固定的程式和技法。表现不入画的东西,是画家的大忌。
听说傅抱石要画煤都,不少人都劝阻他,不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但对傅抱石来说,创作激情的到来是不可阻挡的,他一定要一画为快。没有现成的技法可用,傅抱石就靠着对中国画笔墨的理解,采用多变的点染、皴擦、留白,画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画坏了多少纸,用掉了多少墨,就是无法达到理想效果。因为画得太过吃力,傅抱石也动摇过几次。有时实在画不下去了,他也想放弃,可一想到党委书记那恳切的目光和那句“你看,这颜色多美呀”,又马上操起笔,推翻前面所画的东西。最后,他终于用自己的激情和耐心完成了《煤都壮观》(见附图)——这幅内容和形式达到了完美统一的作品,画出了煤都的壮观场面,也画出了中国画的壮观前景。
这幅画的幅面不大,长80厘米,宽不到30厘米,但却倾注了傅抱石的大量心血。画中近景用浓墨在左方画出黝黑的煤层,往右延伸是飞驰的运煤矿车,穿行在各个工作面上,紧张而有序;淡墨表现出远处的煤山,把厂房推到画幅的边缘,充分显示了场面的壮阔;中间留白透气,产生一种纵深感,给人以咫尺千里之势。傅抱石在画上题词道:“一九六一年八月四日,得巡礼抚顺西露天煤矿,规模、产量均全国之冠。最感人者,现有工人廿余万,而属目不见多人,真壮观也。仓卒(猝)写来,殊未足尽万一,斯堪愧耳。十六日抱石沈阳记。”字里行间流露出淡淡的遗憾。在傅抱石的感染下,关山月也对这一题材产生了兴趣,创作出另一风格的作品《煤都》。
《煤都壮观》在傅抱石的艺术创作中占有重要地位,是他为数不多的工业题材的作品之一,同时也是用中国画直接描写煤炭的一种可贵尝试。完成这幅作品后,傅抱石感慨颇深,认为这是自己“费心血最多、伤脑筋最深”的作品。在《东北写生杂忆》中,他还用很大篇幅谈到了创作《煤都壮观》的甘苦。三年后的1964年,傅抱石在第一图的基础上又创作出了第二幅《煤都壮观》,尺寸比第一幅大了许多,曾参加过华东地区美展,背后有他的亲笔题签,足见傅抱石对此题材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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