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东门内路北，靠近百合园胡同南口处，有家一间门面的碑帖铺，字号是澄观阁。经理孙仲三，河北省深县人，为人忠厚老实，喜交游，能够帮助贫苦人。原设店在宣武门内，后搬到琉璃厂来。他是我同行中的一位好友。

 

    有一天，我从他门前经过，他把我叫进店内，说：“我昨天买了一本‘貉’字未损北宋拓本《皇甫碑》，购价之廉出人意外o”且详述了购买经过。

 

    原来有个打鼓的小贩，姓李，经常向孙仲三借钱，每次多是二三十铜元，天长日久，有借无还，孙仲三也并不介意。这天小李又来找孙仲三，孙以为一定是借钱，便取出了二十铜元给他。小李说：“三哥，这次不借钱。今天打鼓在宣武门油房胡同看了两本碑帖，老太太要价十元，我不懂，来请三哥去看看。” 孙仲三和小李来到油房胡同北口内一座大门里，找到了卖碑帖的老太太，说是她丈夫遗留下采的，现在没用，谁要就买去，如果嫌价高，再减点也行。孙仲三看了看两本碑帖，说：“老太太既已说出价钱来了，哪能再还价呢！”便取出十元给了老太太，老太太非常满意。

 

    在回来的路上，打鼓贩小李埋怨说：“三哥太老实，要是还还价，最多五元准能买来。”孙仲三说：“人家没多要，哪能再还价呢!今天这号买卖，给你两元介绍费，以前借的钱也一笔勾销，全不要了。”小李千恩万谢。

 

    孙仲三拿出《皇甫碑》给我看，确是北宋拓，虽略有涂墨，仍属难得。另一本是明拓《道德经》也较好。我对孙仲三说：“巧得很，宝熙托我买一本北宋拓《皇甫碑》，多日没有买到，把这本卖给我吧!”孙仲三说：“论现价，这本帖值一千二百元，我买价特廉，本钱不计，有利咱俩均得，只收你六百元，可以吗?”

 

    这是我亲历的一件同行让利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