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史学的角度来说,郑林先生作为一个功绩卓著的革命家载入了我国近现代革命史;从书法的角度看,郑林先生又以一位书法大家的风范辉映着中国书法史。
从出版的《郑林风范》一书收入的80余篇纪念郑老文章来看,有不少篇章涉及郑林先生的书法艺术,对其书法模式普遍认为是渊源于何绍基,因为何绍基是写颜字的,则是渊源于颜真卿,几乎成了共识。并屡见引用董寿平先生为郑老书法下的评语。对于郑老书法的面目之感受、形成之缘机,董先生只是高度概括地说:“天真浑朴,刚劲活泼,他的功夫全在法度之外,内在的修养高于临池的雕琢,惟其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人格,才会有他玮奇宏大的风格。有其人而后有其书,可谓传世之作。”对于郑老的书法之所以然,董先生说得很笼统,我想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个评论只是一份电报,限于字数,只能高度概括;二是董先生从一个老鉴赏家的角度,出于对郑老书法的直观剖析、以字论人。对郑林书法的定位,董先生只有一句话:“吾晋傅山之后,惟郑林同志足当大家。”董寿平是我国现代书画大师,于书于画的理论,可谓剖析精当。先生是山西人,故此言是以山西范围说的。如果范围再扩大一点,从我国的书法史学中,郑林先生的书法将应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更合适呢?我看这不仅是对郑林先生有印象的人所关心的事,也是关注郑林书法、爱好郑林书法的人士所共同关心的问题。
1972年秋,郑老在“文革”中经过6年的关押后,从监狱中被“解放”出来,住在太原五福庵31号有20多户居民的大杂院中等待中央对他的历史结论和政策的落实。在这个期间,笔者常趋前聆听其讲述书学经历与书法感受,常常一谈就是数小时。有时候他还让我用自行车把他带上到别的书法家、学者家去畅谈。根据笔者多次与郑老的接触长谈中,深知其学书历程并非如此简单。对于郑老的字,他自己曾说:“我虽然喜欢写字,但没有把它当回事。但是我看的字不少,我是看字的内容,顺便看字,字看的多了,也就知道其中的道理了。”从郑老传世的书法作品看,件数不算少,从作品的款式上看,似乎应酬之作为多,但是只要我们留意一下他所写字的内容,就不难发现,他写字的初衷是为了实用,而不是单纯地叫人欣赏,这就是他能形成书法大家最朴素的主观基础。
现代人把书法一技称为“书法艺术”,这自然是供人们欣赏的艺术,或表达作者的主观感受,或表现作者与观众客观感受的和谐。王羲之写《兰亭集序》、颜真卿写《祭侄稿》,在当时却都是为了实用,而不是专门为了叫人欣赏,但客观上却达到了天下第一行书与天下第二行书“绝迹”的高度。这正说明了他们是借书写的内容来舒发自己的情怀。郑老写的字,没有消极因素的内容,这正说明郑老只是把书法当作宣传中国先进文化、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手段与工具。可见他说:“没有把写字当回事”的话也正印证了他的字达到了“自然”的境界。这里说的“自然”便是书法的最高境界。对于这个“自然”二字,并非人们通常所说的“自然而然”。而是指天道本身的规律而言。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卷二:论画体二用拓写》中划分画格时说:“自然者上品之上;神者为上品之中;妙者为上品之下;精者为中品之上;谨而细者为中品之中。余今立此五等,以包六法。”他把画的品格分为五等,而把“自然”列为第一,可见张彦远深得“自然”之奥旨。张彦远对书画等级品鉴的理论,不但在唐代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在唐以后至今的一千余年当中,还未出现有超越者,只是易之名词而已。
宋代的理论家黄休复所著《益州名画录》中,将高于神格的品格称之为“逸格”。他说:“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我们试看郑老的书法,从不做作摆谱,而是直舒胸怀。不正是典型的“笔简形具,得之自然”,暗合于张彦远道出的最高要求吗。笔者通过多年对郑老书法的潜心研究,从不同的角度对其书学的理论进行剖析,将其作品与当代诸名家及明清、宋元诸名家何绍基、傅山、祝允明、赵孟頫、苏东坡等辈的书法作品进行深入的比较之后,不但印证了董寿平先生论断的客观和准确, 而且在扩大时空至千年之外,得出郑林书法艺术的价值之所在。 通过笔者长时间的研究,得出结论是:郑林先生是当之无愧的书法大家。 可以说,他的只页片纸都闪耀着光辉, 都是难得的瑰宝。
■李元茂,中国书法鉴定评估委员会,海南省博物馆名誉馆长,国家一级美术师,海南省艺术品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享受政府津贴的文物鉴定专家。
■编后语:
郑老的书法,变法于颜,兼取东坡、山谷、天章、青主等诸家之长,推陈出新,遂自成家,独帜于三晋书坛。以变而有法、劲而不怒、字如其人为独到。他的用笔,简洁而变化多端,结构奇宕而时出新致,通篇浑然,一气呵成,他的用笔以中锋最厚,点画气息自然高古;郑老挥毫注神笔底,执管近下,肘腕高悬,主运于腕肘而不主于指掌;提笔中含,顿笔外拓,中含取其浑劲,外拓得以雄强。如果不是用笔得当,是很难达到如此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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