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挂画”现象非常普及,但如何借助道具挂画?用哪些工具挂画?郭若虚提到的“玉画叉”究竟为何模样?我们则可通过同时代的图像资料进一步探究。
立轴格式图解 引自《装潢志图说》
日本京都大德寺所藏《五百罗汉像》之“阿弥陀画像供养”,反映了寺院在佛事活动中悬挂佛像卷轴供养的情景。虽只有局部挂画的描绘,但还是可知如下信息:图中一僧人正双手高举一根长杆,做挂画状,长杆的顶部被隐去,看不见具体构造。
此长杆应为挂画之道具画叉。阿弥陀佛像是一幅装裱好的立轴(也称挂轴),最上端用来悬挂的绳线以及上部的天杆(上杆)、天头部分被遮挡不可视,画心两边有框档,下半部的地头、轴头被一僧人轻托着卷起,似正准备缓缓放下。从图中可见,此画轴似贴壁而挂,悬于厅堂梁架之下。
明代计成《园冶·屋宇》“图式”中提到过一“七架酱架式”,即“不用脊柱,便于挂画,或朝南北,屋傍可朝东西之法”。明式建筑与宋式建筑的营造虽有所不同,但其室内具体悬挂绘画的位置或许可作为参考。
《五百罗汉像》之“阿弥陀画像供养” 日本京都大德寺藏
明 计成《园冶·屋宇》“七架酱架式”图
京都大德寺所藏《五百罗汉像》中还有一幅“观音画像之礼拜”。图中一童子手持画叉,画叉的顶端呈“U”形,勾住悬挂的绳线,其下有两个飘带状的丝绦,被称为“惊燕”(又称经带)。
清人梁绍壬《两般秋雨盦随笔》卷7“惊燕”条:“凡画轴制裱既成,以纸二条附于上,若垂带然,名曰惊燕。其纸条古人不粘,因恐燕泥点污,故使因风飞动以恐之也。”
从记载中可见书画装裱中“惊燕”之变迁。此外,图中还可见画轴之天杆(上杆)、天头(旧称上引首)、幅面、隔水(又称隔书),地头(旧称下引首)、轴杆、轴头等,但画心两边无框档,似较为古制的装裱方式,装潢形制基本完备。
此挂轴是悬于室外空间观看礼拜之用,是临时悬挂书画的一种形式。
《五百罗汉像》之观音画像之礼拜 日本京都大德寺藏
悬于室外空间观看书画的绘画作品,在宋及以后均可见,这些绘画多为描绘文人雅集时的场景。
如反映“琴棋书画”题材的《十八学士图》之四(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及《琴棋书画》图卷之“画”。
从图中可见挂轴的装裱形式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是两条“惊燕”已从飘带状的丝绦转变为“纸二条”,但以画叉挑悬线绳的悬挂方式未变。
过去引用此《十八学士图》的人多以为是南宋刘松年的作品,从图中挂轴的装裱方式来看,时代明显较晚,但不排除此类题材以宋代作品为粉本的可能性。
十八学士图(之四)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琴棋书画·画 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在室内以画叉挑悬线绳悬挂画轴的方式可见《会昌九老图卷》。图中是以“琴棋书画”的连续画面的方式,展现唐会昌五年(845)白居易居洛阳香山时与友人的“尚齿”之会。画中可见一童子举一画叉,叉端悬挂一卷轴,卷轴的装裱较为简单。
宋人在室内悬挂绘画还可见《人物图》,此图的人物画挂轴悬置于一屏风画上,红色挂钩之结构清晰可见,挂绳、惊燕、卷轴描绘细致,为典型的“宣和裱”(也称宋式裱),上为天头,中有惊燕二条,左右两侧框档,中间接本幅,下为地头、轴杆,露出红色轴头。
宋时,以传统的屏风绘画作为室内装饰与空间隔断的实例很多,王安石有诗云“每家图画有屏风”。由此,宋人的室内空间同时存在屏风绘画与悬挂画轴的装饰方式完全可能,但二者是否真存在如《人物图》中这般重叠的装饰法,却未可知。
会昌九老图(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
宋 人物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以上均是传世的绘画作品。由这些绘画资料,不仅可知宋代文人及僧侣阶层悬挂书画的常态,也再次以图像的方式印证了宋人书画装裱形制的日益成熟与完备。
正是由于装裱技术在这一时期的大发展,才使得各类书画作品在延年益寿的同时,更利于日常的保存、携带,以至于进一步的悬挂与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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