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庄子《天道》
百年云烟只过眼,不为繁华易素心。
人到了一定境界,往往会变得“性好朴素,不尚虚饰”。
繁华落尽,才明白,原来,自然的、纯朴的、淡雅的事物,才最本质,最持久,最有力量。
白居易的庐山草堂,朴素称心:
木斫而已,不加丹;墙圬而已,不加白。砌阶用石,幂窗用纸,竹帘纻帏,率称是焉。
木墙阶窗,均不加修饰,以素雅之质,创造出了一片空境,足以容纳万物。
中国古贤讲究“乘物游心”,又崇尚“格物致知”之理,人们在对“物”的观照中明心见性,求索问道。
王维说: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他的心间纤尘不染,所以才能够领略,自然中“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清幽空灵。
朴素之物,是最适君子之情的。朴素到极致,竟只需与苍松修竹为邻,清风明月为友了。
如今人在繁华之世,若要寻一刻清静,自当以素物为伴。
一把浑朴的陶壶,装满辽远的山野之心;一尊简淡的泥炉,燃起幽幽的煮泉之趣;
一件素净的茶杯,邀来久违的会心之友……在素物的空境里,我们寻回了对生活的热忱之心。
一件不尚虚饰的器物,就如同一位不露锋芒的君子,谦谦之态,人们愿与之交流。
器物是服务于生活的,当你想要泡一壶茶、焚一炷香的时候,它们便出来打声招呼。
无用之时,这些器物只会静伫于角落,何须夺人目光。
美学大家宗白华先生曾论:花开无言,人淡如菊,遇之自天,泠然希音,淡然明镜之素心,才会有空灵之文。
作文如此,做人亦当如是。
如今,世事纷杂,熙熙攘攘,信息如瀑布般,将你我裹挟其中。
红尘赤日,物欲横流,唯有素物,可以养心;唯有素心,方能明心见性。
素物之所以可贵,就在于它们没有失去自己的本性。
庄子《天地》:百年之木,破为牺尊。青黄而文之,其断在沟中。比牺尊于沟中之断,则美恶有间矣,其于失性一也。
百年之木,砍断之后,一段被制成了精美的酒器,而另一段被丢弃在沟中。
两段木头,遭遇不同,一加文饰,一加污浊,就世俗的评价来说,它们的好坏当然是不一样的。
但从本质上来说,它们又是一样的:都失去本性,不再是原来活着树木。
一个人可以富有,可以贫穷,可以勇于担当,也可以甘于平凡,只要他活的是他自己,那他就是幸福的,成功的。
相反,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本心本性,无论成败,都是可悲的。
元代张可久《人月圆·山中书事》: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数间茅舍,一壶清茶,得素物相伴,放开对名利的执着,寻找人生真正的意义,如此才不负人生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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