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样的人就能产生什么样的艺术
九届国展前后,民间展览越来越多,这是近年书法展览的一个突出变化。民间展览突出的特点是雅集,以官方中国书法家协会为代表的组织机构一统话语的局面这几年逐渐在弱化,这是一种理性的进步。从客观上讲,书法进入展厅,并演绎成今天的展厅文化,对推动近代书法的发展,意义重大、不容抹杀。但同时也要看到其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当参加展览成了唯一衡量一个艺术家(书法家)创作高度,并以此来判定其社会身份、市场、地位、权利的时候,展览就变成了书法家(参展者)和展览组织者的“合谋”,一个充满利益与权利之争的角斗场,对真正的艺术创作和发展无益。一个真正关心书写的人,不会因为展览的风向标而迷失自己的文化个性和审美诉求。我们必须情醒地认识到,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创作与展览无关、与权利无关、与圈子无关。书法不是靠管制就可以改变的,我相信“书法即人”,有什么样的人就能产生什么样的艺术。当然,建立科学、公平、理性的展览体制对于书法创作的繁荣、人才的培养意义重大。
这两年因为工作原因我对少儿美术界关注得比较多,以致于重点由书法转变到少儿美术。这种转变与其说是改行,不如说给自己提供了另外一个学科的背景来审视书法。
一个丧失文化个性的民族很容易被遗忘
去年11月6日,我在湖北省艺术馆看了第四届全国画院优秀作品展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里面展出的画家都是国家出钱养的画院画家,也是吴冠中先生前段时间说的要“解散”的一伙人,展览再冠以“优秀作品”,那应该是代表了全国的最高水平了。结果看完展览,发现了不少问题,我必须承认自己是个喜欢发现问题的人。很多人不是被技法细腻程度感动,就是被画面尺幅震撼,反正观众都“动”了,感动、激动。闪光灯的喀嚓声、对作者佩服的惊叹声混杂在一起,真是壮观。很多画家在画上的题字真不敢恭维,和画面极不协调,很多人不懂如何盖印章,一件很优秀的作品竟因盖印章过多,让人大倒胃口。有些人干脆在画上不题字不盖印,以此来掩盖书法修养的不足。反倒是龙瑞、姜宝林的书法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前书法界经常鄙视画家不懂书法),改变了我的某些认识。试想,古代哪个画家字写得不好,而现在有几个画家懂书法,这些值得美术界思考。另外值得书法界思考的是,龙瑞的行书和姜宝林的隶书里面都留露出一些清代和近代碑帖柔和的信息,在书法界取法必学魏晋的时候,他们的书法延续了近代书法中某些可贵的精、气、神,值得我们好好反思。
从作品本身来谈,中国画有写意和工笔两大类。“写意精神”是近几年在美术界谈得比较多的名词,去年在西安美术学院参加了一个“长安论坛——中国画的写意精神”的研讨会,这个问题再次被强调。之所以提出写意精神,是因为现在的国画创作与此前我们传统意义上的国画发生了很多改变,这些问题具体表现在随着新材料的运用,画面中最重要的“笔墨”这两种关键的东西没有了,很多人迷恋于制作,以制作为能事。这也导致了现在的画家不写字,书法家不画画。中国画的界限逐渐模糊,重提写意精神就是基于笔墨逐渐丧失地位的考虑,也是在向上寻找中国画中的中国精神和中国元素。在日渐多元的社会里,文化个性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象征和名片。一个丧失文化个性的民族是很容易被遗忘的。
回到话题,官方展览不会因为有了民间展览的出现而取消,这是由体制决定的。另外民间展览的出现是对官方展览的有效补充,在官方展览中“受伤的人”可以在民间展览中寻找慰藉。
在这里我谈点少儿美术界的经验,少儿美术界有“校内”和“校外”之说,“校内美术”是指九年义务教育内的美术课,而“校外”是指私人和教育机构、青少年宫创办的少儿美术特色基地。这两个的关系很像现在的官方展览和民间展览。“校外”教育成了对“校内”教育的有效补充,很多“校内”美术教师因为体制原因而无法施展自己的教学,又投身“校外”。目前校外美术教育很火热,是否也昭示着民间展览前途光明?
没有书法的“商品化”,书法想健康的发展几乎是扯淡
书法要发展,首先要思考书法消费问题。谁是书法的消费者,我说这话可能会遭到有些人的反对,书法能是消费品吗?我以为没有书法的商品化,书法想健康地发展几乎是扯淡。没有书法消费,这门艺术只会成了文化遗产,躺到博物馆里受人瞻仰。从目前情况看,随着艺术品市场的逐步走热,到大众越来越注重文化品的消费,相信真正优秀的书法作品和书法家会得到藏家和老百姓的喜欢和认可。
当然市场需要培植,大众对文化的渴求需要正面的引导。这需要一个过程,从目前看还需要书家多出精品,多多推广,不能像过去那样,“躲进小楼成一统,任它东西南北风”,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在我看来越是优秀的,越是好的东西越要宣传。这是每个有艺术良知的艺术家必须去做的事情,让优秀的艺术品占有市场。
谁痛谁知道!
在我看来,大多数书法家还没清醒,还糊着呢!书法是啥,写书法又是为啥,前几日给朋友打了一个比方,很多人写书法就像抓痒痒,越抓越舒服。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痛,因为把自己抓烂了。我觉得这个比喻很形象。如果书法家不思考上述问题,还为了没有参加展览、入选获奖伤心、失落,甚至“牺牲”自己(第8届全国书法篆刻展的时候就有人为了作品能入展,结果疲劳致死)活该。书法不是用来赚钱的营生职业和手段,要靠它发财、致富,不如趁早改行。这里,套用诗人伊沙的话——谁痛谁知道!
当然我不否认技巧对艺术的重要性
留在艺术史上的艺术家,无论是画家还是书法家,哪个不是个性宣明、独立特行的人。艺术主张无可厚非,问题是这些冠以“吸引眼球”的主张,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理论设想,是否作者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认同了。夏加尔没有坚持对童年生活的梦幻般回忆;凡高如果进入了高等院校正正规规地学习素描、学习油画;当代艺术家徐冰如果继续玩弄技法,能成就他们今天的影响和历史地位吗?当然我不否认技巧对艺术的重要性。不少人的成功乃至不朽,就是因为坚持和独立思考。
做旗帜的人是最容易被遗忘,作为艺术家,我反对“圈子”,只有狼才群居。
我们不仅需要旗帜,还需要旗手。但历史告诉我们,努力做旗帜的人是最容易被遗忘,后来者居上嘛!当旗帜要靠实力和能力。前段时间去贵阳,在一家古旧书店看到几张上个世纪末(清末)的文人书信,尺素之间,铁钩银划、用笔酣畅,当时就被震惊了!以我拙见,先不谈别的,就这书写技巧烂熟的程度,当代有几人能及?再看整张信札流出的书写性和静气,在现代人的作品中是看不到的。再看看名字,这些人没有在书法史上留名。所以在书法创作、临习中有一丝得意忘形的时候,我都会以此事警示一下自己,当旗手不容易。
“文人相轻”除了文人相互之间因为个体审美差异不同而轻视对方外,它的另一个解释也许是文人既看不起对方又喜欢相互凑在一块。所谓圈子,因该是这样形成的。80后作家韩寒批评文学界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什么圈到最后都是花圈,什么坛到最后都是祭坛。我想这话多少对书法界也有所警示。作为艺术家,我反对“圈子”,只有狼才群居。
说了很多,我发现“独立思考”这四个字太重要了。至于,展览将走向何方?我说了不算,让喜欢说的人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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