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染与装裱名家刘金涛的结识,缘于徐悲鸿让刘金涛裱画。李可染和徐悲鸿关系密切,从而结识了刘金涛。
在李可染结识刘金涛前,徐悲鸿就经常对他说刘金涛的裱画技术好,人品也好,使他对刘金涛有了很好的印象。刘金涛1921年生于河北省枣强县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3岁时从家里一路讨饭到了北平,在琉璃厂的宝华斋当裱画学徒。由于他肯吃苦,专心致志学艺,渐渐为当时的北平画界所注意。特别是白石老人,常让刘金涛为自己裱画。1946年,徐悲鸿到北平艺专任校长,齐白石又把刘金涛介绍给了徐悲鸿。
刘金涛出师后在琉璃厂16号的石墨斋租了—间小房子裱画,徐悲鸿觉得太寒酸,便想着帮他扩充门面。1948年3月,徐悲鸿请了七位画家到自己家里做客,这七个人分别是李可染、齐白石、于非闇、王青芳、李苦禅、叶浅予、田世光。席间,徐悲鸿把刘金涛介绍给大家,说刘金涛为人厚道,手艺也好,自己视作生命的《八十七神仙卷》就是刘金涛揭裱的,可惜这样一位年轻的裱画工人,得不到社会的重视,生活过得很清苦。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非常同情刘金涛。而后,徐悲鸿又表达了他的想法——请在座诸位每人为刘金涛作画三幅,十天内交给他,准备展览后出售,帮刘金涛扩大店面。当天,齐白石、李苦禅师徒就在徐悲鸿的画室挥毫泼墨,兴致很高。几天后,李可染拿出自己的一张人物、一张牛和一张山水交给了徐悲鸿。
从那时起,一直到李可染过世,李可染的作品都让刘金涛来装裱。一开始,李可染是把画拿到刘 金涛的裱画店,裱好后给予一定的报酬。后来,李可染年龄大了,走路不方便,就写个条子让别人带去,刘金涛就来了。李可染约刘金涛的条子都差不多:“刘师傅,你有时间的话,几月几号的上午或下午,把你的工具带过来,我有点东西让你裱一下,李可染。”一来二去,刘金涛的手里便保存了很多这样的条子。李可染晚年作画几人化境,但要求依然很高,画面上不管有多么微小的不足,他都绝不放过。比如有时他对画面上的几间房子不满意,或者是对远处的山峦不满意,他就让刘金涛挖下来,再补上满意的。李可染认为,在挖补方面做得最好的,非刘金涛莫属。
上世纪60年代的一天,李可染和刘金涛来到郭沫若家,帮郭沫若悬挂一张画。这是一张傅抱石在东北画的瀑布,画面气势雄伟,刘金涛已经提前将其裱好,又和李可染一起在郭家给画装上了镜框。一切准备就绪,刘金涛正要往墙上挂,一不小心失了手,镜框“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玻璃摔得粉碎。刘金涛吓得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郭沫若闻声跑了过来,对刘金涛说:“没事,没事,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紧张,镜框坏了,再配一个就是了。如果画有损伤,你又会装裱,把它弄一弄就行了。”他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等郭沫若走开以后,李可染小声嘱咐刘金涛一定要多加小心,刘金涛连连点头。又忙活了一番后,二人终于把工作都做完了。虽然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刘金涛依旧十分感谢李可染,要不是李可染,他就很难结识郭沫若。
李可染与刘金涛相处多年,对他非常信任,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办。一天,李可染对刘金涛说:“我现在用的印泥使用好多年了,有些干了,请你帮我到琉璃厂找点好的印泥调剂一下。”过了几天,刘金涛把调剂好的印泥拿了过来,说是加了一些新印泥,也用油调过了。李可染拿过来试了试,仔细一看,印出来的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味道了。李可染对印泥的讲究是出了名的,他用的印泥从来不准别人动。让刘金涛去调剂的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八宝印泥”,这种印泥打在画上后显得厚重、亮丽。没想到,这次调剂完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李可染半天没说一句话——他是真的生气了。刘金涛连忙解释说,这是让别人帮忙去调剂的,自己没有去,没想到会把事情弄成这样,太对不起李先生了。这是李可染第一次对刘金涛生气,也是二人交往几十年中的唯一一次。
刘金涛每次在李可染家里干完活,李可染总是不让他走,留他一起吃饭。刘金涛平时喜欢喝几杯,李可染就把家里保存的茅台酒拿出来让他喝,但不准他多喝,一次只让他喝两杯。如果是很高兴,两杯不能尽兴,就让他再多喝一杯。不让他多喝,不是酒少,而是怕他喝多了,路上出事。刘金涛喜欢吃面食,李可染就让家里换着样儿地准备烙饼、面条、面包、水饺等主食,总是让他吃得很满意,高兴得直点头。
1989年的12月3日,也就是李可染过世的前两天.李可染又把刘金涛约了过来,让他裱几张画。刘金涛后来对人回忆说:“这一天在李先生家里给他裱画,和以往特别不一样。我在这里刚调好糨糊,他就走过来看,也不说话,过一会儿就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来了,问我这一张裱得怎么样,那一张裱了多长时间。我当时心里直纳闷儿,怎么今天李先生和以往不一样呢?像是心神不定似的,又像是走坐不安。难道李先生心里有什么事吗?我在李先生家里裱画的时候,他从来不是这样啊!哪知道,事隔一天多,也就是5号上午的10点50分,李先生竟突然去世了。难道李先生当时的一些举动,就是他要永远离开人世的先兆吗?”
听到李可染去世的消息,刘金涛当时便痛哭失声,他和李可染的交情太深厚了。后来,每逢年节,刘金涛总要买些点心、水果,去看望邹佩珠。每次到家之后,他都一定要先到李可染的画室“师牛堂”中,对着李可染的遗像,恭恭敬敬地三鞠躬,怀想李可染与他的深厚情谊。邹佩珠觉得他年纪大了,怕过于悲伤对他身体不好,总是尽快把他让到隔壁房间说话,而且依旧像以前一样热情款待他。等他走的时候,邹佩珠都提前让家里人叫来车子,付好车钱,让车一直把他送到家。刘金涛也总是对人说:“李先生虽然不在了,但家里还像从前一样,没有一点慢待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