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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奇骋秘”——沙孟诲题《丁吉甫印存》扉页。
“戎马生涯二十年,征袍脱后坐青毡。雕虫我辈原余事,学府论才嚣识先。排脱藩篱浙皖黟,溺于秦汉亦矜持。前尘高论作声凭函札,鸿雪斑斓值系思。”
——奉题吉甫先生印存,甲子岁暮潘主兰。
丁吉甫先生生前为南京艺术学院艺术系副主任,美术系支部书记、教授,江苏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理事。
丁吉甫(1907-1984),字守谦,江苏南通人。家境清寒,少年即喜书画。早年在通州师范读书时加入校内“金石书画研究会”,常聆听金石书画家李苦李讲艺,李氏收藏书画典笈及鼎彝铜器拓片甚富,吉甫先生得以饱览苦李先生所藏。并在李师指导下习《史晨》《郑文公》集碑及颜真卿、邓石如、吴让之诸家,书法有较深根基。1935年考入上海美专西画系,并选修国画、篆刻。当时美专名家萃集,先生如鱼得水,潜心研习书画印章。并得、吴 之、王个簃、方介堪诸先生指导。抗日军兴,吉甫先生投笔从戎,参加新四军,解放后一度从事经济工作。
1958年调到南京艺术学院任美术系副主任。60年代初讲授书法印章课时深感缺乏辅助教材。当时国内仅三所高校开设书法课,除南艺外,南师有沈子善、尉天池先生讲授书法,浙美沙孟海、陆维钊讲授书法。是传统文化的瑰宝,真正的国粹。日本、韩国、东南亚的印章艺术都是从中国流传过去的,但也有人认为篆刻工农看不懂,是封建糟粕。似乎非得把这些“封建剥削阶级雅赏”的“旧东西”斩草除根,才能创造无产阶级新文艺。这种完全抛弃传统的“创新”,无异于空中楼阁。吉甫先生考虑到解放以来旧印谱较难见到,而中国篆刻历史源远流长,风格流派众多,名家如林。遂结合教学需要,精选上起周秦,下迄近现代作品,共分四个部分:(一)周秦古玺,汉魏六朝官印、、隋唐官印、近代各派和现代作家作品;(二)各种书法举例;(三)边款拓片举例;(四)各种印钮图片编为《印章参考资料》一书,封面胡小石题鉴,南京艺术学院1961年版。并在有关院校内部交流,这是解放后第一本篆刻类拓荒性教材,这于当时历史条件下是难能可贵的,受到了广泛好评。消息不胫而走,外地爱好者纷纷索购,此书成为印章爱好者的良师益友。吉甫先生说编此教材不是发思古幽情,而是为了古为今用。解放后沉寂多年,而东邻日本书法篆刻却在如火如荼开展。吉甫先生认为书法篆刻不应割断历史,这一古老艺术能够成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开出绚丽的花朵。这本教材现在看来并非尽善尽美,但在那个特定历史时期,它的出版却是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文革”中丁老的字画书籍被抄,直至动乱结束,这些历经劫波的字画印谱总算失而复得。丁老深感蹉跎岁月毕竟过去了。要急起直追完成自己的夙愿,遂继续向全国各地作者征集印稿,并排比类次汇为一编,定名《现代印章选集》,封面请陈毅元帅题签,扉页郭沫若题字,江苏美术出版社1980年出版。此书计收录全国17个省市98位印家,除老一辈印家外,还酌收几位锋芒初试的印林新秀。显示了印坛群星灿烂,继往开来的胜景。这是解放30年来第一部较全面反映现代篆刻艺术成就的选集。限于历史条件,作者面还不够广泛,港澳台印人均未收入,还有如钱瘦竹、王敦化、石学鸿、、李白凤、容庚、罗福颐、邹梦禅诸家均未及收录。丁老给我信中谈及此书:“从集稿到出版差不多有18年之外,除了中间‘文革’十年不算,也有七八年时间。”可见此书从征稿到编选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现代印选》出版后丁老倍感欣慰,拟再接再厉编专题性印集《印谱》。他在给我的信中说:“拙编《毛主席诗词印谱》已由齐燕铭同志题签。现在最新发表的毛主席三首诗词,除了《吊罗荣恒同志》一首外,其他两首尚未落实作者。您如有时间,能否选一首试作?”字里行间洋溢着对青年业余爱好者的厚爱之情。我选刻了《贺新郎》词中“从此天涯孤旅”“重比翼和云翥”等几方。后来丁老复信说拟选用四方。
丁老书法四体兼备,尤擅篆书。他以书朱德诗,浑厚秀劲,柔中寓刚。他的篆刻久负盛名,正如潘主兰题诗所云:“排脱藩蓠浙皖黟,溺于秦汉亦矜持。”他的印风拙朴浑厚,洗尽铅华,精品如。“攀登世界高峰”“到处莺歌燕舞”“干一行爱一行”“神州处处学雷锋”“螺丝钉不锈”“胡小石教授遗著整理委员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等。他为了广大群众看懂篆刻,还尝试以隶书简化字入印的探索。他的篆刻正如先生所评:“他的印作,宛若清水,虽清淡,却很纯正;他的印作犹如空气,不稀贵,却可宝贵。”他的书法篆刻除多次参加国内展览外,1966年印谱还被选送赴日本“中国现代书道展”。80年代他与南艺其他教师在南京博物院举办书画印展,也受到好评。
他的绘画,山水、花鸟皆工,以花卉著称。他的远绍八大青藤,近挹岳庐、白石。我请他画过小幅《苍松图》此图以篆书笔意入画,画挺立苍松特写部分郁郁葱葱,气势甚壮。画疏密自然,画风浑厚朴茂。画面虽小,但小中见大,予人正气磅礴之感。这也是丁老正直不阿,坦荡磊落人格之写照。
丁老为人谦和诚恳,乐于助人。向他求书画治印,他都尽量满足。当年印坛后学上海韩天衡、江苏祝竹、福建林公武都曾得到丁老指导和帮助。前人有“万事悟时怀自虚”句,丁老始终虚怀若谷,为教学培养新人,为书画篆刻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
放眼当今书坛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使我想起丁吉甫先生所画国画《菖兰花》,他以写意笔法绘一束娇艳多姿的菖兰,此画破传统花鸟画构图及赋色陈规;构图简洁,用色吸收西洋画法,以粉红、深红、玫瑰红花朵,粗枝大叶映衬花的绚丽多姿,寄托了画家审美理想。画题意味深长,“看花常念种花人”寓饮水思源深意。正是丁吉甫先生,以及许许多多像丁先生一样在艺坛辛勤耕耘的人,才有今天艺坛繁花似锦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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